晋冀行(8):平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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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平遥古城旅游 |
分类: 游记 |
平遥古城的西门——凤仪门,乍看上去有点像北京现存的德胜门瓮城楼,两层歇山顶的城门楼下,卧着没有水的护城河。站在城门前望向两边,整齐的砖砌城墙保存得真好啊!正中的城门已不使用,进出古城走两边的小门洞。每座敌楼上都插着两个棍举的红灯笼,加上一溜颜色各异的彩旗,仿佛城墙上仍旧埋伏着古代的士兵,时刻可能露出来向城下张弓射箭与排放滚木雷石。据说平遥古城四面的城墙上总共有三千个垛口、七十二座敌楼,象征着孔子的三千弟子和七十二贤人——是这样吗?
清晨时分的古城里,不知是不是因为赶上周六,大街上很安静,两边的古屋皆尚未苏醒。从我一到城门,就有好几个人跟着我,以百折不挠的劲头说服我坐他们的电平车逛古城,我明确地说用不着,仍有一个跟着我唠叨不休,结果把我惹烦了,他才怏怏离去。凭着手上一张刚买的导游图走古城,这么大点儿的小城哪用得着坐车?
西大街的南侧有一条叫站马道街的小巷子,图上标着一串小红点,注着“冀氏民宅”,我便按图索“冀”走了进去。这是一所不对外开放的私宅,门口白牌子上有冀宅的简介。冀氏祖籍澳门望厦,官至此地时,与元代国师一清道长视察涝汛途经平遥时,认定这儿是凤凰栖身之处,乃风水宝地,便买下此地,由一清道长依五行、八卦设计建造了一所鲤鱼跳龙门格局的宅院,主楼取名为栖凤楼。明初的一场大水冲垮了其它房屋,只剩下了栖凤楼,后被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我跨进门槛,就听见有狗叫声,影壁墙后面的一座宫殿式二层楼房(也就是栖凤楼)里走出一个瘦小的五十岁挂零的男人。我只想站在门口看一看就走,根本没想进里边瞧,但这位可能是冀氏第22代的传人说你都进院了,不看也得拿十块钱。这让我一愣,一迈进门槛就得掏钱,有这说儿吗?他说院门上不是写着“入内参观收费十元”吗?院里一个抱着孩子撒尿的年轻女人也跟着帮腔。我说好吧,给你钱,你给我讲讲吧。见我很不情愿的样子,他说得了得了,你走吧走吧,我们也不图你那十块钱,也不愿别人打搅我们!刚进平遥就遇上这种事儿,多少让我有点儿扫兴。我猛然想起来此前网上有不少评价平遥人奸滑心黑之说,看来民居虽老而人心不古、民风也谈不上淳朴啊!
走在青条石街上,两边的旧屋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暮气沉沉。沙巷街与西大街垂直交叉着,一得客栈藏在里边,而我走进去发现的却是破破烂烂的侯王宾旧居。侯王宾是从前天成亨老票号的掌柜,侯宅门洞上方刻着“绳祖武”三字,门外靠墙有一个雕有花纹的石槽,旁边立着四根拴马柱,拴马柱上还能见出残缺不全的猴子。有个小姑娘说原来上面雕着大猴子背小猴子,取“马上封侯、辈辈封侯”的意思,不知何时被砸掉了。门脚两边的石兽已经损坏很严重了,不过露出朽木的侯宅仍能看出从前的大家气象。
出了沙巷仍回到西大街上,街口横着矮矮的铁栏,图上的西大街从此处被标为黄色,表示这里是主要明清商业街。我以为它已改为步行街,但中午重回到此处时,铁栏已经不见了,车辆任行其道。在我手里的图上,黄色的路线组成一个“干”字,西大街与东大街是最顶端的一横儿,连成一线的西湖景街、衙门街、城隍庙街为下一横儿,南大街则是那一竖儿。古城本来就不大,我就以这个“干”字为中心,接着在西大街上向东走。
街面两边出现了一家挨一家的客栈字号,许多客栈的新鲜令人怀疑它们是不是新翻修的。德昇源是把头的一家客栈,院门上挂着县农机公司及招待所的牌子,此街上唯一一座二层的店面开着咸亨酒家。
天阴冷阴冷的,我戴着线手套仍旧冻手,就随着一伙人走进了熙仁泰宾馆,也借机暖和暖和。这是一个院套院的院落,轿车能够开进来,这在弹丸之地的平遥古城里很少见。院里一块很大的照壁是从前的原物,曾被大水泡过,原来在门口,为腾出地方向里边移到了现在的位置。服务员引领我们往里走,后面和两厢还有附院。走进一个带套间的房间,那些人边看边打听房价多少。服务员说这时是旅游淡季,可以打折一半。一爿能宽绰儿地睡五六个人的大炕里头靠窗根儿叠着一床床被子,边上一个小炕桌,上面放着茶具。现在当然已不烧火炕,取暖靠的是在炕下暗藏的暖气。墙上挂着一些住过此处的名人照片,借以提高宾馆的身份,其中有平遥人歌唱家郭兰英。屋里摆着的老式家俱,给人以时光倒流的感觉。人在物质生活上是不愿返古的,比如卫生间都已改为现代的了,有些人追求所谓的情趣不过是伪装的小资情调。
熙仁泰是一家县政府定点接待单位,但图上没有标注,我把它补注在图上。熙仁泰的对面是信成号,是家四合院式的客栈,门脸是酒店,里边是一圈雕梁画栋、檐垂灯笼的房间。整个平遥古城里似这样的客栈很多,形式都差不多,极尽仿古之能事,而我亲眼目睹的翻新整修让我明白了哪怕住在这儿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返朴归真。
街上的人渐多起来,多半是一伙伙的游人,有的坐在过往的电平车上,个别的坐着黄包车在大街小巷里游逛。骆驼祥子般的黄包车夫打扮得很有意思,都是一色的早年袍褂和一人脑袋上一顶小帽盔儿。很多有古迹的地方都是这样将房屋街道尽量地保持古味儿,还刻意地让今人穿上古装,以此体现古风。所有的古风在金钱面前都不堪一击,马上就会露出马脚。
日昇昌票号已到眼前,一伙老外喜形于色,指指点点地谈论着,其中一个还上蹿下跳地拍照,高大的身躯灵活地躲闪着车辆与行人。当年的平遥古城内分布着好些家票号,有“大清金融第一街”之称,而日昇昌则是此地最大、同时也是中国第一家、最大的票号。何谓票号?就是银行。日昇昌票号并不高大,有六进面街的房屋,黑漆门板已古旧斑驳,檐下垂着四只一串的金锞子,均匀地挂着已陈旧了的四只灯笼。在入口的正门楹柱上挂着钱其琛题写的“中国票号博物馆”,门上是一块大黑匾额,上题“日昇昌记”;相邻的出口处的门上则是“日新中”,是后合并过来的。我通过照片即已看到三进院落的日昇昌内部与我刚看过的客栈差不了多少,就不打算进去了。关于它的历史、掌故,完全可以上网获得,而且比导游说的更细、更全面。
平遥古城的门票采用联票形式,哪怕你只想看一个地方也得花120块钱买张通票。天晓得谁定的规矩,估计得有不少游人会因此而一毛不拔。我在去祁县乔家大院的车上,听平遥的当地司机说外地人跑这儿花120块看古城,完了之后没一个不后悔的。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是看一看皮毛,根本搞不清里头的门道。
虽说没进去看,但对票号及其创始人还是应该知道一下。日昇昌的开山人雷履泰,生于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自幼读书,后弃儒从商。嘉庆年间,他受雇成为平遥县“西裕成”颜料庄总号掌柜。那时晋商在外做生意的很多,往老家捎钱多让镖局起镖运现款,运费、风险很大。雷履泰看出这是条生财之道,开始经营汇兑业务,创立了日昇昌并日成规模。享年79岁的雷履泰去世后,日升昌开始走下坡路,失去了票号霸主的地位,后因信用危机,于1913年停业清理,12年后改组为“日升昌”钱庄。至今在古城南面现存雷履泰故居,但在众多深宅大院中并不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