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妈最后的一次团聚(4)
(2010-12-02 20:4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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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北京癌症北京肿瘤医院宁养院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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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9日一早,吞下一碗面条后,我骑着自行车去医院取药。
天一亮就是阴天,预报也说有雨,爸为我找出了雨披。刚过了马家沟,飘浮在空气里的湿雾就变成了雨丝,渐渐地在风的助威下急了起来。正是上班的高峰时段,各种车辆交错着,我不时地被阻住,就连平时拦不住我的红灯都不得不让我停下来等它变绿(似乎自行车违章有情可原似的)。雨披在湿淋淋的天气里基本上不顶事儿,除了前胸,哪哪儿都是湿的——后背被汗溻湿,裤子被雨潲湿,甩上了密密麻麻的泥点子。
五一期间有一次骑车去医院取药也是赶上雨天,这回又是。雨把我弄得身上湿乎乎的,不过我心里还是得劲儿一些——因为是给妈拿药来的,似乎自己多遭点罪,就能替妈分掉点痛苦似的。
一个小时我骑到了医院。
医院的清晨总是最忙碌的时候,人的来去都是匆匆忙忙的,无论是患者(家属)还是医务人员。
在医院,白大褂总有一种清高的孤傲,而得病的人和家属眼光里常常带着点儿可怜的期盼。这不会是我个人的感觉,相信很多人都会有同感。有病在身,而且是难治的绝症,求生的本能把对医生的问询弄得小心翼翼的,好像一旦得罪了给自己看病的人,生命就会交待到人家手里似的;假若自己的态度表现得谦恭一些,可能医生就会负责任一些地看病,回生的希望也就多了一分一样。从理论上我知道各行各业都有水平高低的从业者,医生也不例外,有医术高超的华陀,也有技术不行、要人性命的庸医。但面对每一位白大褂,我都觉得他们个个都是会治病的圣手,人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天使。人命关天,总相信他们不会拿人命当儿戏,虽然不断有医德黑心事件被媒体曝光,总觉得自己不会碰上。所以,我也拿近乎讨好的眼神看着医生,用低低的音调极其礼貌地对他们说着妈的情况,生怕漏了一星半点的信息造成他们对妈的病情的误判,又怕自己的叙述引起他们的厌烦而草草地下个诊断,耽误了对妈病情的诊治。我无法判断他们说的对还是错,只能听医生的。妈的病是要靠他们下的诊断去治的,病人的命是掌握在医生手里的。
在宁养院,我等着取药。
一楼大厅后身的宁养院在我的印象里总是忙忙碌碌的,总是那几个医生在回收包装、问讯开单,这繁忙似乎也是因就这几个人手太少(也就三四个人吧)造成的。我觉得他们都特别有耐心,对患者和家属的态度可称为上佳,所以我对他们的工作很是感激。李嘉诚的慈善事业就应该交给这样的医生来办才能完美地体现出慈爱与善心来。
宁养院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块镀金牌子,上面有中英文的几行文字:李嘉诚基金会全国宁养医疗服务计划——北京肿瘤医院宁养院The Li Ka Shing Foundation National Hospice Service Programme The Hospice of Beijing Cancer Hospital。在具体领药时,大多数人忽略了幕后的慈善家,而把感激献给亲手为他们解除痛苦的人。我感谢医生为母亲减轻病痛的折磨,也同样感谢那些提供药物的人。
这是针对于自费癌症患者的慈善事业,虽然在整个过程的治疗中,它所提供的药物占全部医疗费的比例微乎其微,但毕竟是一种功德无量的善事。谁都明白,得了这病就是大把大把地扔钱,“钱在这儿就不叫钱了”,若是有医保还成,要是没有再摊上这病,中医康复科章医生的那声叹息“自费——可怜哟!”一样,至今还在我的耳边。
马上要放七天长假,所以来取药的人很多,都坐着或站在走廊上排号等着。他们的手中或是拎个塑料袋或是拿个布包,里边无一例外都会有一张麻卡。这张有效期俩月的麻卡是领取免费止痛药物的凭证,我手里的这份粉红色的硬纸片已经记下了不少次所领的药物。它每到期一次,就要跑一趟海淀药监局重新办理一次。
到这儿来的很少有患者本人,大多数都是家人,这些因癌而认识的人们在走廊上说着话,抱着类似能发现祖传秘方这样的心理相互了解一下病情发展下去的症状,彼此交流着患病者的信息——在这里,我看到这么多为亲人奔跑的人,即使是无可奈何的慨叹也有一分同病相怜的慰籍,这是局外人根本体会不到的!
妈没有医保,但她有几个儿女。为了妈能多活几年,我们必尽所能,不惜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