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生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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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亲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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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春节,我来到北京,这是我们一家人过的没有妈的第一个年。过完年后,我写下一篇记述性的文字。下面是其中的一节——
妈这一生也走过了一些地方,但我觉得还是太少了。
妈都去过哪些地方了呢?
北京的市里、城郊就不算了,外地近一点儿的去了两次北戴河、山海关;远的是有一年与爸随一个老年旅游团游了江南一带,去了上海、南京、苏杭、扬州等地;再就是2004年会聚亲朋去了青岛、威海;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2002年那次的广西、湖南之行,到了桂林、长沙,坐了平生惟一的一次飞机……
若是她老人家能再多活几年,身体恢复恢复,也许会去更多地方的。
我找出一本本影集,翻看着妈留下来的那些照片,让爸帮着核对有些照片的时间和地点。这些照片大多是近几年内照的,但有一些要想确定准时间却很不易了,这给我编辑《永远的妈妈》带来了困难。这次到北京过年,我打算确定出这部分照片的拍照时间。
妈生命中的头五十年所留下的照片不超过十张,大多数照片都是最近十年内照的,近几年的数量又占了绝大多数。这体现了时代的发展、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像机的从无到有使留下来的影像记忆越来越多。数码像机是人类照像史上的一大飞跃,使拥有它的家庭照片数量呈“江河泛滥”之势。
我家即是如此。近几年来,电脑里和洗印出来的照片数量呈幂级指数上升。当我整理电脑里的像册时,这些照片已不能以年、月来划分,而是要以日、时进行分类。为了使查阅更为方便,最后我只好以时间及主题进行归类综合,有时一天的内容就是一个主题。这就是高新科技产品进入生活对记载人类历程所产生的重大改观。当我们老了以后,我们的后代会从我们留下的大量照片中更精确地了解到他们的父辈、祖辈是怎样生活的。
为数不多的老照片里,有父母从前的身影和面容。现在一回想他们的长相,脑海里最深、最真切的印象都是他们变老了以后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倘不是留下这几张老照片,真就不知道爸妈年轻时长啥样。他们是从哪个阶段变老的呢?单从这几张照片是看不出来的,它们只记下了父母生命历程中的几个断面。
父母这一代人只留下很少的年轻时的面容,我们只能凭着这几张老照片,想到他们也曾这样的年轻。
妈最早的照片还是在当姑娘时留下的,两张都是与姐妹的合影。再就是婚后刚有了我和二弟之后,与爸抱着我们照的(爸说那是为了给北边我舅爷寄去才去肇东照像馆照的,同时爸和妈也分别照了张二寸单人照)。这些照片里,妈的眼睛很大很亮,像是在瞪着镜头,很严肃的神情表明当时妈有些紧张——在那个贫困的岁月里,照像的机会毕竟是极少有的。接下来的至少二十年里没留下一张妈和爸的照片,可以想象他们苦熬苦攒、拉扯我们四个孩子的艰辛日月。
经过二十年的时间,照片从黑白走进了彩色时代。它们是妈在老家粮库干活儿时与其她粮库家属合影的几张相片,时间应该是在妈五十岁左右的时候。
妈是在六十岁的花甲之年来到北京的,为的是照看刚出生不久的孙子。这时的照片多了起来,这也显现出中国家庭以孩子为中心的特点,尚在襁褓的孙子是主角,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成了陪衬。
看着照片上抱着孙子、孙女笑着的妈,我不相信妈内心里真的在笑:那是我在1996年10月底带着女儿进京时照的,还不知道那时妈就觉得左胸口疼得厉害,其实是癌细胞已经开始发作了。即使那样难受,妈还没说,忍痛陪着我们去了天坛。后来妈说当时是强打精神支撑着。今天再看照片上的妈,那笑容背后该忍受着多大的癌痛之苦啊!
刚到北京不久就查出了乳腺癌,可以想象妈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心灰意冷、失去了信心吧?操心劳力了一辈子,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却得了这样的病,搁谁能受得了?
手术、放化疗,使妈摆脱了癌细胞对生命的威胁,直到与病友的交流之后妈才知道癌并非不可战胜的道理,这才逐渐地真正恢复信心,精神才又振作起来的——大病之后,妈可以说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1997年五一节前后,妹妹去了北京,才知道妈得了这样的大病并做了手术——怕影响我们工作才没告诉远在东北的我们的。照片上妈的头发很稀疏,那是化疗的结果,原先的头发已掉光了,这时已长出很多了——妈的头发已经灰白了。大病初愈的妈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与第一次去北京的妹妹逛了中山公园、天安门等景点(此时我还是一无所知,其实妈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大难!)
再往后是妈跟一起练功的功友在北京各公园拍下的照片。这时候的妈从身体到精神都倍儿足,跟妈总在一块儿的张姐说妈走起路来她都跟不上。
到北京以后,妈总共回过三次东北老家:1999年夏与爸带着三岁的然然回到肇东;2000年与爸回来住的时间最长,并还帮我装修房子;最后一次是2003年闹过“非典”后的8月份,与爸带着刚上学的孙子回肇东。这时妈体内的癌细胞已发生转移,肩胛处可以摸到硬块儿,虽经放化疗得到抑制,但从那儿以后,妈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