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德令哈——敦煌（ 9月19日）

昨天，我们一直等到太阳光线暗淡下来才出门。

德令哈的夜很晚才落下帷幕，我们哥俩在广场边的一家川菜馆坐下来。开饭店的主人是个个头儿很高的年轻姑娘，挺文静的一个川妹子。四川人就是能干，全国各地顶数川味最火，遍地开花。

              (清晨的早餐就在住处旁吃的包子，个儿挺大）

                     （我们所住的巴音河桥头）

              （这是一个广场，晚饭就是在这里吃的）

出来的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喝点儿酒，犒劳犒劳自己。我们点了宫保鸡丁等三样菜，喝的是当地的青稞酒。我在住处旁的市场买了生菜和小白菜，请服务员帮忙洗了，为的是补充蔬菜。别看德令哈这地方属高原山地，蔬菜却并不贵，种类和东北、北京也差不多。

我工作在中石油，进德令哈之前就敏感地见到荒原上敷设有天然气管线，说明这里可能还有化工工业。进城区前我们还看到“青海碱业有限公司”的大牌子，而且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外来的，所以，德令哈应该是个后来兴起的汉化了的小城，根本看不到多少青藏的民族特色，人们操的也是易懂的普通话。不过，这里毕竟有着2980米的海拔，强烈的紫外线仍给一些长期居留这里的人染上了高原红。开饭馆的川妹子才来这儿不到一年，还保持着白皙的皮肤，“出门是要戴口罩或围巾的”。我们的感受是这里的水可能烧不开，瓶中可见水中白絮状的悬浮物。

                    （进德令哈前，那就是宗务隆山）

清晨，我们离开了背倚大山（图上得知那是严峻的宗务隆山，严峻一词是此山给我的印象）的小城德令哈，沿着G315国道向着今天的目的地——敦煌——进发。

这一路上太荒凉了，真正的戈壁荒滩，地图上的地名往往只是个名字而已，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所谓的道班也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几峰骆驼现身于戈壁之中，令人怀疑它们是否是野生的。当北面的群山巅顶连绵成了一道雪线，让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尽管车窗上已被泥点和飞虫尸体所脏污，我仍旧操着相机一连拍了多张雪山的照片。

一个大下坡底端出现了一片不小的镇子，那就是大柴旦。我们在G315国道731KM处停下来，静止地俯拍雪山下的小镇和公路与山峦之间的戈壁滩。

    （雪山宝马——奇瑞，在进入大柴旦的1公里处，我们不知道它已受伤）

在大柴旦我们被拦了下来，不是交警检查，拦我们的是一个持旗的士兵。前方在进行军事演习，所有车辆都不能通过，须大约俩小时才能放行。怎么能因军事演习而封路呢，这可是国道啊？再想也真就得在这人烟车辆稀少的地方军演，换个别的地儿还真不行。

正在我们和士兵说话的当儿，有人指着我们的车说漏油了。我一瞧——哟，可不，机油滴滴嗒嗒地往下滴呢！我想起了此前在一个小桥的高处冷丁地出现一个大坑，尽管老弟踩了急刹却也磕到了底盘，我们坐在前座都被颠离了座位，估计就是那一下把机油箱磕漏了。要说这条国道总体路况还算可以，但这种偶尔的大坑更让人难以应对。

得，就是不军事演习我们也走不了了，必须进镇里修车了。

找到一家江苏人开的汽修板金厂，将车停在地坑上，放掉机油后发现机油箱出现一道一寸长的裂纹。师傅说只要焊一下就行，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活儿没他说的这么快。空的油箱还有残油，一动气焊直冒火，只能拆下来焊。他又找隔壁修小车的同行拆机油箱，自己又忙着别的活儿去了。找人、取工具等等忙活好一阵儿，油箱也没拆下来（要把机油箱拆下来得先把排气管子放下来，而四条固定螺栓有一条因长期烘烤锈死了，怎么也卸不下来。这台奇瑞风云开了四年了，底盘还从未动过呢。看来以后要考虑加装底板，跑远路可以防止此类事情发生）。最后，师傅就站在坑里把油箱给焊上了，连三分钟都没用上。

       （修车厂里看家狗，阴森森的应该有点藏骜的血统，但胆不大）

                     （待修的奇瑞静静地休息着）

我们离开大柴旦时已经两点了，算起来在这儿呆了三个多钟头。我们真是觉得万幸啊，如果没有军事演习，我们就直接开过了大柴旦，根本发现不了油箱渗漏；等到发现机油淌光，我们就得抛锚在荒无人烟的茫茫戈壁上！如果那样我们怎么办？尽管我们花了三百多块钱的修车费，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其实也就算耽搁一个小时吧，就是不修车也得呆到十二点才能过去），我们真觉得自己太幸运啦！

后来，当我看到当时拍下的几张修车时的照片，真是颇多感慨呀——长年积雪、夏日都不化的雪山下，这台奇瑞经历了一点儿小坎坷，却没给我们造成大的麻烦，并且在以后漫长的旅途中驮载着我们穿越天山、走当地人都视若危途的独库公路，饱览了西北壮丽的河山......真是咋也爱不够的奇瑞、善解人意的宝马良驹啊！

路上风景依旧，戈壁深处以及路边，还能见到军车和军人，军事演习该结束了。因为军事演习使我们免遭困境，我觉得军人真是最可爱的人呵！

我们更加注意前方的路面，车速也不敢太快了。尽管师傅很自信地保证他焊过的油箱绝对没问题，但我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每当停车都要伏身看看地下有没有油——地面是干的，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鱼卡之后继续北行，从这儿开始已是G215国道了。戈壁连稀稀落落的爬地柏都没有了，完全是煤灰石渣般的荒滩了。雪山稍远，白线接着蓝天。我们停了一会儿，感受一下这死寂的荒滩，心仿佛跟茫茫宇宙相通了。我们坐在那儿、更想躺下来，但还是收起痴想，继续驱车前进。

        （这就是荒凉的戈壁滩，可见远方一条雪线吧，那还是宗务隆山）

没觉得升得太高，却见“当金山垭口海拔3648米”的大牌子出现了——不知不觉间就翻过当金山口了！我们把这个山口当成了一个挑战——对人、车的挑战，不料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来到跟前，就像是充分准备着迎击一支劲旅却面对的是个不咋样的球队一样。看不到阿尔金山的最高峰，这里就是人所选择修路的最低高度了。有了两天高海拔的铺垫，刚才上升了好几百米连点儿感觉都没有。我们适应了高原，车也适应了高原。

伸个懒腰就告别了青海的土地了，这块贫瘠的大地透着苍凉遒劲，还有青海湖的纯静纤秀滋润——青海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山路盘旋而下，不断地在甘肃地界下降着，连我们喝过的塑料水瓶在气压作用下都吱嘎作响地被压瘪了。省界不会划出两道风景，戈壁依然铺天盖地，莫被“花海”、“南湖”等地名所迷惑，其实荒凉之后还是荒凉......

就像下坡是对上坡艰难的补偿、风景是对长久枯燥的奖赏一样，阿克塞的出现像一缕清风吹走了茫茫戈壁，袅娜婆娑的身影令人眼目一新，罔若沙漠乍现的绿舟给干渴的人捧出一潭泉水——啊，真是个清秀的小城，绿绿的垂柳像雾一样笼罩着她，真是想不到在她咫尺之旁就是那么枯燥的戈壁呀！

阿克塞是个哈萨克自治县，单单是“哈萨克”这个词就让我们的想象飞到了那迷人的新疆——其实离我们已不遥远了。我们受着敦煌的诱惑与她擦肩而过，就这样与她失之交臂，以后才知道阿克塞有“百里黄金地，塞外聚宝盆”之称，不过当时也只能留下个遗憾了。

风光无限总有舍，世事有憾才多情。

当金黄的沙丘海般地向我们压过来的时候，我们被震撼得呼吸急促、近乎窒息，马上就把阿克塞的遗憾忘得精光啦！

怎么跟您形容这沙山呢？我们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连忙停下来，两部相机不停地拍摄，恨不能将所有的细节都通通收进镜头。我只觉手里的相机不够高级，可再高级的设备也无法重现眼里的壮美——

此时已六点多钟了，若是在北京天也要擦黑了，而这里的太阳虽已西斜，却绝无末日黄昏的意思，非常强烈地映得巨大广阔的沙山金碧辉煌，并在起伏处留下优美的棱线，造成的明暗效果更丰富了层次的递进之美。这样巨大的沙丘在公路东边形成沙山，在公路西边形成沟壑，骤然下降的沙坡陡直地落入沟内，可却凝固着不肯填平了它。静止的流沙如漾着波纹的水面，似乎有着生命和灵性，善解人意地用干燥的本性创造着令人心动的奇迹。这就是天地之间的大美呵——大美无言！

我们选取着各种角度，贪婪地摄取这造物的精华。

满世界除了蓝天都是黄澄澄的，看久了会有晕眩之感，更觉得人在自然里真是太渺小了。我相信这样的氛围会使艺术家失魂落魄，能让财迷联想到黄金，甚至能把遥远的埃及拉到眼前——

具有滑动感、看似细若面粉的沙丘其实有一层硬壳，如同冰封的江面，走上去是不会陷进去的。在这漫天的金黄世界里，绿色成了罕见的景致，间或发现一棵草，就如人为插上去的似的，使人疑惑这娇嫩的生命是怎样才能孤零零地站在黄沙中。我伏下身凝视着这株生命，探问它深卧沙丘下的根须得多么强劲才能在这儿生存下去？我多想张开双臂将它揽护，与黄沙共语，祈求着神祉——倍加爱拂这单薄的生灵吧！

以沙丘为背景，印上自己的影子——也许影子会通过四维空间留下来，权当给小草作伴吧......而人又何尝不想融化在这光影神奇、造物神秀的世界里呢？

沙山中也会裸露出准丹霞地貌的赤褐色岩壁层面，仿佛沙山所隐藏的秘密故意昭示着什么。它的现身让我们想起了快要到了的敦煌，为人仰望的莫高窟该是雕凿于这样的岩壁上吧？

                  (奇瑞也为美景所惑，欣赏得都呆了！）

太阳迟迟不肯落到沙丘之后，我们等待着落日黄沙的景观出现。

油黑的公路在黄沙里勾勒出蛇行的曲线，车辆稀少，也没有更多的人像我们一样在此驻足，把黄沙当成风景来看。这都是当地的人，见惯了这样的颜色——是啊，如果我老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行走，也会视而不见其美吧？人有时真的很辜负自然的美意，领会不了上苍的恩赐啊！

有了这片看不够的沙丘，心里盛着耀眼的金黄，就不想去什么鸣沙山凑趣、月牙泉嬉闹。人海覆盖了黄沙，人声也就淹没了沙响。没有了静默的沙丘也就失去了本质的意境，而且金钱与定时会减损游意的——不是吗？不花钱的黄沙之音更为悦耳——大音希声啊！

远方的朋友们记住这儿吧，这道风景就在G215国道的196KM处。

滑过作为影视基地而造的敦煌古城，黄昏时分，我们走进了敦煌。

                     （在公路上将“古城”拉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