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光曰之五十六】君子之于择术，可不慎哉

读文摘记

原文：老、庄之书，大指欲同死生，轻去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炼以求轻举，炼草石为金银，其为术正相戾矣；是以刘歆《七略》叙道家为诸子，神仙为方技。其后复有符水、禁咒之术，至谦之遂合而为一；至今循之，其讹甚矣！崔浩不喜佛、老之书而信谦之之言，其故何哉！昔臧文仲祀爱居，孔子以为不智；如谦之者，其为爱居亦大矣。“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君子之于择术，可不慎哉！(《资治通鉴》第119卷)

译文：老子、庄子的著作，主要是要人们超脱生死，把生与死一样看待，轻视人世的来去进退。而要成仙的人，靠吞服丹药，常加修炼以求飞腾升天，烧炼草木石以求变成黄金白银。这方法跟老庄的基本思想恰恰相反。所以刘歆著《七略》，把道家归入《诸子略》，神仙归入《方技略》。此后又有符水、咒语等等法术。到寇谦之将以上种种合而为一，一直因循至今，这是一个大错误啊！崔浩不崇信佛教，不喜读老子的著作，却相信寇谦之的话，这是什么缘故呢！过去臧文仲祭祀爰居鸟，孔丘认为他不明智。至于寇谦之，比起爰居鸟，则大得多了！“《诗经》中三百首诗，用一句来概括，就是不胡思乱想。”君子对于思想和学说的选择，不能不谨慎啊！

摘句：“君子之于择术，可不慎哉”，意思是，高尚明智者在选择思想和学说上，不可不慎重。

读后随笔

司马光说“君子之于择术，可不慎哉”，就是告诉人们，高尚明智者在选择思想和学说上，不可不慎重。中国古代的学说虽然众多，但基本划分为道教、佛教和儒教。看来，选择什么似乎不难，其实是颇为复杂的。道、佛、儒有自己的区别和特点，同时亦有某些联系。有些著书立说者，不是取其“特”，往往是用其“联”，因而容易把理论上的东西搞混，把人们的思维搞乱，迷惑人在“择术”上产生随意性。

历史上，有个叫寇谦之的人。他是嵩山道士，自称是老子命修炼张道陵法术，担任天师，并传授他不进饮食和飞腾升空法术，同时命他重新清理整顿道教。还说自己后来，又遇到老子李耳的玄孙李谱文，授以《国策真经》六十卷，命他辅佐北方太平真君。朝野上下很多人都不相信，可是北魏左光禄大夫崔浩却一反常态，不仅相信，而且拜人为师。崔浩精通儒家经典，不喜欢老子、庄子，也不信佛教，却信奉起这个寇谦之，并上疏皇帝加以赞扬说：“手书笔迹十分清晰，辞意深奥奇妙，自古以来，无与伦比”。北魏国主拓跋焘听后大喜。于是，道士道会剧增，道场道坛大立。司马光批评说：“至今循之，其讹甚矣！”一直因循至今，这是一个大错误啊！

司马光警示统治者，君子择术不可“祀爰居”。“祀爰居”，起因于一种叫爰居的海鸟停留在鲁国东门外三日不飞，鲁国著名大夫臧文仲以为神，命国人祭祀，受到展禽极力劝阻。那年，海面上狂风数月不息，臧文仲始知是海鸟为躲避海风而栖居陆地，后悔说:“这确实是我的过错，展禽的劝阻是对的！”祭祀是当时国之大事，原本是用于祭祖祭神的，臧文仲却用来祭鸟，在选择祭祀的法则上犯了随意性错误，于是臧文仲知错即改，让史官把这事记载下来以示后人。

司马光警示统治者，君子择术不可“思无邪”。“思无邪”，语出《论语•为政第二》，是我国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孔子评价诗歌总集《诗经》的著名观点。从思想上说，“思无邪”就是要归于正诚，如司马迁所说：“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孔子认为这句诗可以包括全部《诗经》意义。邪和正，必要有个标准，这个标准就是“仁”，“克己复礼为仁”。因此，君子确立了儒家学说，就不应该再犹豫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