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空干脆把几年里（四五年间竟然！）的碎段子全修改一遍，发现很多段子里有错别字，当然现在改了还是有。然后看到自己几年前的幼稚、幻灭、神经病什么的……有时还能想起当时病重的原因，有些很莫名其妙……谁惹我的，我写这些个？！

文/环珮空归

小素是上海的一个女子，我是山西的一个女子，她非常像我在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她写道，因为想要像童话中那样，吻到青蛙王子，结果吻得嘴角酸软，满屋子还是青蛙。　　

这是一个心酸的计划。突然想，万一屋子里有只青蛙是我呢。我被她捧在手里，恶作剧地看着她穿着长裙，闭上眼睛。　　

——然后吻到的却是我的嘴巴。我等不及，立即就跳下地，变成了一个……唔，人型倒是人型，可惜没喉结。　　

该怎样安慰她？又该怎样安慰我？　　

刚搬到新居的时候，屋后是没有硬化的土地。夏天，大雨小雨暴雨轮番上阵，二十多岁的我领着邻居的一群孩子在巷子里看蝌蚪。雨还没有停，我们也不要伞。那些蝌蚪顺着水势往下游，不，是被往下冲。　　

孩子们人手一个罐头瓶，逮到三五只就开心地喊，姐姐，我先捉到了！我不敢捉，只是蹲在那里，尽量让脸贴着水洼。那时候，谁用指头尖点我肩膀一下，我都要跌个嘴啃泥的。　　

我尚有疑问，蝌蚪从哪里来。这里四面是庄稼地，平时并没有任何水塘水洼。而今只是一场场的雨，它们就繁衍了起来？要么蝌蚪们是顺着哪条小路跋涉到这里的？　　

但没多久，整个小区就愁眉苦脸了——我们每天半夜要聆听无数场免费的蛙声音乐会。　　

蝌蚪们长出了后腿，前腿，褪去尾巴后，隐藏在茂密的野草和淤泥中，组成了一个非常嚣张的团队。它们分有好几个小组，可以清晰的听到领唱，小组轮唱，再大合唱，返回去低吟，几只应和，再磅礴的合唱。　　

我整夜整夜地分辨这些唱法，想着该给它们都配个领结才好。终于，我们适应了，能当音乐会是催眠曲了。　　

可一夜间，它们又消失了。下午，我一个人站在巷子里看水泥倾倒，看工人开着机器压土。那些青蛙，也绝对没有变成王子，然后一个个直立着离开。因为没有人吻过它们，虽然它们这么卖力地呼唤过爱人。　　

我在这个水泥大场子里打篮球，一次次跃起，球滚落。　　

我在这个水泥大场子里看远处的玉米，一阵阵风过，头发被吹乱。

再也没有蝌蚪，或者青蛙。我坐在场子边的水泥凳子上，将双腿伸直，害怕踩到安睡的它们。万一惊醒了它们，谁又会去挨个吻？　　

我想，我也是只蝌蚪，末路蝌蚪。顺着一条不可知的路游来，长大，鸣叫，还是不能逃脱命里注定。在别人的脚下沉睡，等待新的轮回。还等着一个吻，一个永远不存在的吻。　　

我在屋子一角，看小素满屋子追着吻青蛙。我掏出手绢，折成三角，将嘴巴系上——再也不用吻和被吻了。我抱住她的肩头：“宝贝，该停下来了。”

2007.7.4写，2011.1.10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