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春天

听雪女子

春，已经立了好几天了，天，还冷着。纷纷扬扬的一场雪，好像把时光往回拽了一个月。那雪打窗花的样子，煞是吓人，顿生错觉：冬，莫非过不去了？莫急！季节的更迭，也像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挡也挡不住。这不，天一放晴，气温就从零下跃到了零上。  

春天，是藏不住的。

最先感受春的气息的，是风。那风儿，有了“立春”的提点，收起了冰彻。手，便从袍子里伸了出来；脸，也从围巾下露了出来。当然，若说就到了春天，还为时太早。那冬儿，总是要挣扎一番的。也是，谁能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舞台？立春后的这场雪，便是冬儿给春儿的一次教训。想起若干年前，我上班的第二年，“八九”时节，还下过雪呢！“八九”的雪，自然更存不住。春与冬，在“六九”“七九”“八九”，你来我往，互相撕扯，不杀几个回合，是不肯罢休的。这一阵子，春儿得胜了，温暖几天；那一阵子，冬儿占了上风，冷不丁又让人揣一把雪。刚刚，我楼下走了一圈，寒意还是钻心的。我猜想，冬儿一定躲在灌木丛中，笑话我，因为我既没戴围巾，也没带手套。

春儿，未把冬儿的调皮放在心上。它依旧执著地走着，不紧也不慢。它心里有谱，只要立了春，任怎么捣乱，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不信？留意一下身边的一草一木，看看是否藏着春的气息？

小草，醒了。这小东西，一个冬天都在沉睡，疲沓，枯黄，没精打采；春风一过，来了精神，那绿从草根深处往外泛，单等几滴春雨，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啦！

小河，化了。脚踩河坡，鞋底鞋面，都是泥。可不知怎的，竟喜欢这样的泥巴！甚至感到，泥土的腥味，比年桌上美味佳肴的香味还走心，心跟着松软的泥土，也化了。抬眼望天，冬日的阴霾，也被一阵一阵的春风渐渐吹散，天空愈发明朗了。

只是，小河里还没有鸭子。放鸭的小哥，一个劲的往河里赶它们，鸭们跩跩的，呱呱叫着，几个胆大的，扑腾腾跳将下去，又迅速游上岸。水很凉哟，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吧？“春江水暖鸭先知”。水不暖，鸭不下。但，我敢说，要不了几天，它们就要争先恐后往下跳了。

“五九六九，河沿看柳”。冬天的柳树，像一个老者，佝偻着身躯，懒得理人。春风轻抚，柳树换了一个模样：柳枝变软了，柳干挺直了，柳色泛红了，柳花团着、鼓着，伸开，指日可待。这一树风姿，婆娑，招惹，宛如一个跳着“慢三”的舞娘。柳树是中原一带最平凡的树，没有之一。但自古以来，诗人对其情有独钟，美诗佳韵，数不胜数——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是唐•贺知章的《咏柳》，我最喜欢。这样的柳树，是不是比那花团锦簇，还打动人心？

诚然，若就此认为，柳是早春最被惦记的，那也不对。

最被惦记的，非迎春花莫属！

一说梅花迎春。概因为梅花是开年的第一朵花吧？然，因常与雪捆绑面世，因而梅花总被看做是冬花。

迎春花，才是完完全全的春天第一花！

早春时节，万木尚在复苏中。在天地一片懵懂的时候，迎春就吐蕊了。先是零星地开着，那小小的花朵，像一个个小精灵，在浓密的枝条间散落着，一下子就生动了世界！给寒风中的行人带来心动时刻。待枝枝黄灿，啊哟哟，那是怎样的美哟！宛如黄花少女，清丽扑面，在春寒料峭中，显得那么生动，靓丽，夺目！彼时，才感慨，它不叫迎春花谁叫迎春花？！恰切，恰切！

春天，真是藏不住的啊！

此时，不要说南国，南国自是四季如春；就是千里以外的吴越之地，也早已春意烂漫！迎春花、油菜花迎风绽放，柳树绿意浓浓，满眼温情，满目春意，怎一个“春”字了得！至于遥远的东北大地，固然依旧冰封，而春的铃声，已然回响在山川湖畔——雪在化，冰在融，地在松，人们的心里呀，纷纷哼起了春之声。

你呢？

你有没有莫名其妙的冲动？是不是看山山笑、看人人美，看着辽阔的湖面，抑制不住地想“啊”“啊”地引发诗情？是了，是了，春，驻在你心里了。

春天，是真得来了呀！

                                                                                2019年2月13日写于听雪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