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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人生的程序往往不能退,手机里随时可以。缓存清理掉500M,心情也卸下500斤。
人啊,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断舍离?放下手机比放下一个人难多了。放不下手机,就握紧它好了。那是我握在掌心里的一团火。
火姐自杀了!从21楼的窗户跳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瞬间都安静了。
火姐的餐厅就开在我们公司隔壁那栋居民楼里,她把第21层面积180多平米的住房,改成了私房菜餐厅。
城中的私房菜餐厅大都没有门面,没有招牌,没有菜单,菜价偏贵,宣传和客源靠的是口碑相传。能开私房菜餐厅的老板,要么就是有拿手绝活儿名菜,要么,就是有大把的朋友和人脉。火姐的餐厅口味只能说是“尚可”,但每天能客满,靠的就是火姐的好人缘。
火姐人如其名,风风火火,十几岁就出来闯世界,吃百家饭拜四方码头,见谁都是哥哥妹妹姐姐弟弟叫,全世界都是她亲爱的大宝贝儿。
她能对所有顾客过目不忘,记得每个人爱点的菜、爱坐的位置,谁是谁的朋友介绍来的,谁不爱吃香菜,谁要多放大蒜……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是第一次到店里的顾客,她也能恰到好处地跟人搭腔又不过分干扰。
据说这是火姐当年摆地摊卖服装攒下的功夫,只需把对方上下一打量,就能判断出人家适合什么衣服,火姐推荐的衣服,高矮胖瘦都能欢欢喜喜买回家。
火姐说:“我原来还摆摊算过命呢,连你的过去未来我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火姐这铜壶煮三江的本事,是我一生也get不到的技能。
我是自古就冷脸冷调,准确地说,我自带一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表情包,左脸写着关你屁事,右脸是关我屁事,脑门上还刻着none of your business。
社交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平常哪怕只是回答一下出租车司机“小姐你上班这么远啊”我也很抗拒, Oh NO !
但火姐是我生命中的例外,每次去她的21楼私房菜馆,我都能跟她胡乱聊起来,从新买的白衬衫到楼下物业多收了三五块。
我羡慕她的热情和开朗,佩服她的妥帖和分寸。火姐是团小火苗,总是能那么温暖又不灼热地跳动着,但这次,这团小火苗忽然从21楼跳了下去,永远熄灭了。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对熟悉的人的死亡,一个和我一样年轻的同龄人。
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生死看得很淡的人,我是文艺青年嘛,哪怕是经历过家族中的长辈去世,我也是不会哇哇大哭的。
我曾经大大方方谈及自己将来的死亡,骨灰要撒向天空大海草地荒原,正如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说,“死亡对于我们是无足轻重的。”
可当我那天得知火姐的去世,我的天空大海,我的伊壁鸠鲁,我的冷脸冷心,全都败下阵来。晚上回到家,我心悸失眠了。
火姐是一团火呀,她可以燃烧整个沙漠的,怎么会自杀?原来我的人生中,从来就没有好好上过“死亡”这一课。
接连好几天,我的朋友圈里弥漫着悲伤,大家都在为火姐的离世唏嘘感叹或哀悼怀念。而我,夜夜失眠。
火姐从十几岁离家闯江湖,到去世时只有一个哥哥从外地赶来。我难过的是:孑然一身走这人世间,她还没有来得及现世安稳。世界欠她一个幸福的机会。
火姐追悼会那天,我没敢去,我觉得有些事情如果我永远不面对,似乎就可以假装它们从未发生。
当晚我编了一条和火姐无关的有趣段子,配上萌萌哒的图片,发了条不谙世事的朋友圈,笑呵呵的。凌晨两点,竟然大家都没睡,嘻嘻哈哈点赞、评论,甚至最后聊起了团购买柿饼和枇杷。
那天晚上,我的注意力忽然被转移了,世界似乎在朋友圈里翻开了新的一页。它让我终于当晚告别了失眠,抱着手机睡着了……
快速碎片化的年代里,连悲伤都是碎片的。
火姐的悲伤原本一直是我这些天的开机画面,可就这样被一条嘻嘻哈哈的朋友圈“跳过”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或许,能够随时skip的人生,并没有什么不好。
后来我翻到火姐的朋友圈,发现她朋友圈好荒芜啊,除了偶尔帮朋友转发一下广告软文,新年的时候发个拜年,无它。想起有一次火姐跟我聊天时说:“你看那些成功的人,充实的人,他们才没有空成天发微博发朋友圈呢,他们才没有心思晒这晒那晒观点,成功的人不浪费时间在手机上。”
我是失败的人,玩手机严重上瘾。
五年前我被原单位开除了,没有理由,甚至连借口都没有。莫名其妙地就被通知第二天不用来上班。那一天我伤心透顶,觉得自己是个废人,而废人的标志之一就是成天抱着手机玩儿。
被开除的第二天我买了人生中第一台智能手机,不眠不休抱着它玩了两天游戏,打了个通关——忽然觉得自己两天就能把游戏打通关,一定是天赋异禀的奇女子,看起来那么难的大BOSS,也被我一剑封喉打死了。
那么人生也没什么不能打通关了。
第三天开始出门去找工作,手机也从此就无法脱身了,睡前和醒来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刷朋友圈,甚至连洗澡的时候,我都要把手机挂在浴室里看视频。
我曾经响应过一个活动,就是请手机微信通讯录里的每一个同城的朋友喝一杯咖啡聊聊天,给每一个异地朋友打一个电话。把线上的点赞之交变为面对面的沟通。
结果,我也就是发了个朋友圈响应了一下,连一杯咖啡都没请人喝。
我印象中,火姐确实很少玩手机,我忙着在玩手机的间隙工作,而她忙着在工作的间隙看手机。她连朋友圈都是成功范儿的。火冷了,火姐也走了。
而像我这样冷的人,大概就只适合生活在手机里吧?在手机里扮演着热烈的评论员、零毛孔的美女、敬业的加班党、逗逼的段子手。内存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无聊的会议,无聊的等人,无聊的饭局,无聊的旅程,有太多的场合,都可以把各种APP开了关,关了退。人生的程序往往不能退,手机里随时可以。缓存清理掉500M,心情也卸下500斤。
有一天我实在没什么可玩的,我问Siri :“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Siri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呃,我还是算了吧。”
苍茫人世,连Siri都懒得和我多说两句。但是手机里有朋友的娃,老板的豪情,同事的牢骚,楼下的奶茶,疯涨的房价。有北方的雾霾,泰国的海鲜,澳洲的蓝天……
好一个花花世界,让人怎能放下?
放不下手机,就握紧它好了。那是我握在掌心里的一团火。
人啊,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断舍离?原本拥有的就够少了。放下手机比放下一个人难多了。床上如果没有爱的人,难道还不能有手机吗?没钱整成Baby,还不允许我在美图里肤若凝脂一下么?
在什么都不太好玩的世界里,别忘了,你还有手机啊!我朋友少,但我朋友圈大啊!
看完这篇,还怕什么手机依赖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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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多试几次,或许Siri真的能讲个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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