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看到超市中有西瓜出售。那切开的西瓜，个头不大，红红的瓤，黑黑的子，很吸引人。自从夏天吃过西瓜后，有几个月没吃西瓜了，产生了尝一尝的念头。虽然价格昂贵，四块多钱一斤，一个小西瓜，五六斤重，买下来需要二十多块钱，感觉有些心疼，但终究抵御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从超市中买回一个西瓜。

回到家中，拿到水龙头下清洗干净，放到案板上，用刀切开。也是红红的瓤，黑黑的子，汁儿随着刀锋流下来。我捧起一小块西瓜，轻轻地啃了一口。味道有点甜，但不是很甜，感觉与夏天的西瓜没法比，差得很远。我猜想，这些西瓜应该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或者是北方的大棚里种的。摘下来出售的时候，估计没有达到六分熟。所以，吃起来才是这个滋味。我转念一想，冬天吃西瓜，就是尝个新鲜而已，不能要求那么高，要达到多么好吃的程度。能在冬天吃上西瓜，不管味道如何，已经不错了。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

想想夏天的西瓜，那味道，才是真正西瓜的味道。每年夏天来临，菜市场上卖西瓜的车有好几辆。车上的西瓜个头很大，小的有十来斤，大的有十五六斤，甚至更大。形状有滚圆的，也有椭圆的。小贩挑出几个样品瓜，切成两半，用保鲜膜盖住，放在一旁作推销展览用。一般而言，买西瓜的主顾们不懂得什么样的西瓜是熟的，什么样的是不熟的。有些人看到小贩们用手敲西瓜，听声音来辨别是不是熟的，自己也学着敲一敲，听一听声音。实际上，他们听不出来。没有办法，想买好的西瓜，就得请求小贩挑一个熟的。小贩随手从跟前抱起一个西瓜，秤一秤重量，就递过来。你问他：“熟不熟？”小贩答：“保熟。”什么样的算熟？实际上没有明确的标准。记得有一次，买西瓜的主顾过完秤交了钱后，要求小贩把西瓜切开，看看熟不熟。小贩用刀把西瓜切开，里面的瓤呈浅红色，有些西瓜子还没长成，明显的不熟。主顾说：“不熟，退钱吧？”小贩说：“怎么不熟？瓤不是变红了嘛？不能退。”双方争吵了半天，小贩就是不退钱。主顾生了一肚子气，只好自认倒霉。大部分人买西瓜时，没有要求现场切开的。我也是。我把西瓜买回家，洗净切开，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去生气。我粗略计算了一下，每年夏天买的西瓜有十几个，没有碰到一个完全成熟的，如果能达到七分熟，就非常不错了。小贩们卖的西瓜就是这样的，争吵也没有用。所以，我也不去争吵。如果实在不放心小贩们，就自己去挑选，挑到什么样的，就算什么样的。如果自己想买熟一点的，就买小贩们切开的西瓜，只买其中的一半。因为切开的西瓜摆在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到熟不熟，不用碰运气。这些切开的西瓜，一般可以达到七分熟，瓤红彤彤的，西瓜子基本上已经长成，味道也不错。吃起来，味甜多汁，酣畅淋漓，比冬天的西瓜好多了。

为什么小贩们卖的西瓜都不熟呢？我的家乡也种西瓜。我就问家里人。家里人告诉我，西瓜摘下来后运到城里市场去卖，需要几天时间。时间一长，熟了的西瓜就会烂掉。所以，西瓜到六分熟就要摘下来卖，如果超过七分熟再卖，就晚了。收西瓜的中间商不收熟了的西瓜。种瓜的人也担心西瓜卖不出去，所以，尽早就卖。

如此一来，生活在城里的人就吃不到成熟的西瓜了，也就不知道成熟的西瓜是什么滋味了。我老家在农村，家里又种西瓜，所以，我有机会吃到成熟的西瓜。那是家里专门留下来给自己吃的。用刀切时，刚把刀切进瓜皮一点，西瓜就自己裂开了。红彤彤的瓤非常鲜艳，黑黑的子饱满成熟，一看就不一样。捧起一块，放入口中，甜味十足，西瓜汁儿顺着嘴角向下流。那味道，不是用言语能够描述出来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比起那七分熟的西瓜好吃多了，更不用说冬天的西瓜了。一位城里的朋友尝了我家里的西瓜后说，吃了这么多年的西瓜，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他问我：“为什么你家里的西瓜这么好吃？”我把原因如实相告，朋友恍然大悟。他说，以后想吃西瓜，就到农村去吃，或者直接到农村瓜田里去买。

农村的西瓜不仅味道好吃，而且价格也与城里的西瓜相差很大。城里的西瓜，冬天四块多钱一斤，夏天八角到一块钱一斤，最便宜的时候，也需要五六角钱一斤。你一听这价格，觉得还可以。这个价格，城里人可以接受，能够消费得起，农民也可以靠种西瓜来增加收入。按五角钱一斤算，西瓜亩产大约五千斤，种瓜的农民每亩地可以收入二千五百元。帐是这个帐，但是实际上，农民收入不了这些钱。我问过家里，西瓜卖多少钱？家里告诉我，贵的时候一角五分到二角钱一斤，便宜的时候五分钱一斤。也就是说，我们在城里花五角钱买一斤西瓜时，农村的西瓜五分钱一斤。可是，我们在城里永远买不到五分钱一斤的西瓜。这中间的巨大利润，被谁赚走了呢？被中间商赚走了。农民除去种子、化肥等的投入，一亩地只收入几百块钱。其他的，都被人家赚走了。既然差价这么大，农民直接到城里来卖西瓜行不行？恐怕不行。我们看不到有几个农民直接到城里来卖西瓜。

其实，不仅西瓜是这样，其他的农产品也存在这一现象。农民处于农产品价值链的低端，决定不了农产品的价格，也决定不了自己的收益。农民应该怎么办，是人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我们期盼着，有朝一日，生活在城里的人们能够用便宜的价格买到熟了的西瓜，开心地品尝这天赐美味的真实味道。

2018年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