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吃鱼，但我不会吃鱼。如此说法，会让许多人感到困惑。吃鱼还有会与不会之说？普天之下，芸芸众生，谁不会吃鱼？吃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听许多人介绍过，生活在海边的人们大多有一手绝活。他们用筷子夹一块鱼肉直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鱼肉与鱼刺在嘴中分离，鱼肉留在嘴中咽下去，鱼刺渐渐从嘴中吐出来。此谓会吃鱼。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学会的这一本领，舌头与牙齿相互配合，就能把鱼刺从鱼肉中剥离出来。我学了几十年，一直没有学会。直到现在，我吃鱼时，仍然是用筷子夹一块鱼肉放在面前的盘中，然后用手一点一点地扒开，一点一点地找鱼刺，全部找完了，把鱼刺剔干净了，再放入嘴中，嚼几下，吞咽下去。有时候，找的不彻底，经常余下一根、两根的鱼刺没有剔干净，吞咽时就会被鱼刺卡住，痛苦不堪。此谓不会吃鱼。

不会吃鱼不要紧，只要有耐心，能沉住气，一点一点地剥鱼刺，也可以享受鱼肉之鲜美。如果感觉很饿，最好不要吃鱼。因为饿的时候，吞咽食物速度快，往往等不及找遍所有的鱼刺，就向下咽，结果就会发生鱼刺卡在咽喉中的事情。这是我的切身体会，也是吃鱼经验之谈。

还有一个笨办法，既可以吃鱼，也可以免受鱼刺之苦，就是吃鱼刺比较少的鱼。一般而言，海鱼的鱼刺比较少，可以选择海鱼。如果不方便买海鱼或者喜欢吃淡水鱼，可以买鲈鱼、罗非鱼、黑鱼、鲇鱼等鱼类。这些鱼的鱼刺明显少很多，方便剥离鱼肉。如果喜欢吃鲤鱼、草鱼、鲫鱼、鲢鱼等，吃的时候就要倍加小心了，这些鱼的鱼刺很多、很细，经常会发生鱼刺卡咽喉的事情。就拿人们喜欢吃的水煮鱼来说，经常用的鱼就是草鱼。看到那雪白的鱼肉，闻到那诱人的芳香，食客们忍不住唾液如泉涌，食欲大增，恨不得一口把鱼肉吞下去。虽然厨房师傅把鱼肉片成鱼片，鱼刺很容易找到，但是，如果不注意，鱼刺也很容易卡住咽喉。

鱼刺卡喉之苦，大部分人都曾有过切身经历。一块鱼肉入肚，鱼刺卡在咽喉之中，上不来，下不去，刺得咽喉一阵阵发痛。伸手到咽喉中去摸，却摸不到，摸来摸去，直到摸得恶心了，还是摸不到，只好把手撤出来。咽一下口水，还是针刺感非常明显，隐隐发痛。没有办法，只能停下来，暂且不吃饭了。不仅味道鲜美的鱼肉无法享受了，就是丰盛的猪肉、鸡肉等其他菜肴，也无法继续享用了。我吃鱼时，就有过许多次这样的经历。

有一次，我到朋友家聚餐，朋友知道我喜欢吃鱼，专门做了一条鱼刺少的黑鱼。我心里想，这下可好了，不用担心鱼刺了。我品尝着味道鲜美的黑鱼，非常高兴。连着吃了几大块鱼肉之后，我放松了警惕。这时，我又夹起一块鱼肉往嘴里送时，感到有刺。我想，一点小刺不要紧，咽下去就行了。结果，吞咽时，有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中。我跑到卫生间中，先是用手去抠去摸，抠不到也摸不到。我返回饭桌，告诉朋友不能吃饭了。

朋友忍不住笑道：“你丢不丢人，吃黑鱼还能让鱼刺卡到？”我答曰：“没想到这根鱼刺这么大，咽不下去。”我离开饭桌，独自一人躲在一旁想办法。首先是吃馒头，一口一口地慢慢嚼，一口一口地慢慢咽，看能否把鱼刺带下去。如果能带下去，酸性很强的胃液会把鱼刺消化掉，就不用担心了。吃了一个馒头，没有什么效果，只得换办法。我把醋瓶子找出来，倒了小半碗醋，喝了一大口，含在嘴中。等过了十几分钟，把醋吐掉，试着咽了一口唾液，鱼刺还在。我又把手伸到嘴里，用力去摸，还是摸不到。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上医院了。朋友说，“你等着，我去医院拿器械。”我忽然想起来，朋友正好是一位耳鼻喉科的大夫，取鱼刺是他的工作技能之一。医院就在我们附近。朋友跑到医院取来了医疗器械，毫不费力地帮我把鱼刺取出来。我一看，这根鱼刺真不小，有一公分长，粗粗的。朋友说，“你可真笨。”我解嘲似地说，“确实如此。”

那次的鱼刺之事比较顺利，因为朋友的缘故。过了几年，我离开老家来到北京工作，又发生了鱼刺卡喉事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这一次是吃草鱼引起的。我虽然不会吃鱼，可是，我总想学人家吃鱼的方法，也尝试着把鱼放到嘴中，用舌头与牙齿把鱼肉与鱼刺分离。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那样的天赋，怎么学也学不会。我吃草鱼时，学习失败了，结果就是鱼刺卡在喉咙中。我又把积累的经验用了一遍，先是用手去抠去摸，没有结果后，又吃馒头，吃馒头无效后，又喝醋。还是没有效果，只好去医院了。

在北京，我没有在附近医院工作的朋友，更没有干耳鼻喉科的朋友。我只好到附近的一家大医院，花了60元钱挂号费后到耳鼻喉科就诊。一位年轻的女大夫接待了我。女大夫戴着大口罩，面无表情地询问了我的情况。我把鱼刺卡喉事件简单说了一下。女大夫让我坐在诊疗椅上，打开聚光灯，为我做检查。她一手拿着压舌板，一手拿着诊疗镜，在我的嘴中看来看去。看了半天，女大夫说：“没有鱼刺啊。”我咽了一下口水，感到鱼刺仍然卡在喉咙中，针刺感很明显。我说：“您再给看看，我明显觉得鱼刺还在。”女大夫说：“我看过了，没有就是没有。”我急了：“怎么没有？我明明感觉到还有嘛。”无论我怎么说，女大夫就是一口咬定没有。就这样，我花了60元钱，生了一肚子气，忍着鱼刺的刺痛，无奈地离开了那家大医院。这时，我好想念自己老家那位干耳鼻喉科的朋友。有这样一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真好。

天色已晚，我从医院回到家。鱼刺还在喉咙中，好痛苦。我准备换一家医院去看看。在无奈中，我躺下休息。第二天起来，我突然感到刺痛感没有了。鱼刺，不知怎么地消失了。

如果不是鱼刺自己消失了，我不知道到下一家医院就诊会遇到什么事情。鱼刺的刺痛感没有了，我的心却还在隐隐作痛。

2018年2月10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