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秋虫滋味(散文)/韩嘉川
(2021-03-03 09: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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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声音来自锅灶的位置。秋天开始从若干角落透露出清冷、寂寥的味道,好像整个夏天都沉落在那里了,而那种声音的浮起,便增添了秋的感觉。
市场楼家家居住的空间都很狭小,房间是原来寸土寸金的市场摊位大小间隔起来的,当年做农贸生意的人大都回乡下了,房管局将所间隔出来的六平方米的房间分配给了市民。人们在有限的空间里既节省又实效地展开生活的全部内容,其中须有一个锅灶以保证一日三餐。那种声音就是从锅灶的某个地方发出来的。
秋虫多指蟋蟀。高中课本里有蒲松龄题为《促织》的小说,说的就是蟋蟀,显然,“促织”是蟋蟀的别名。古代有“促织鸣,懒妇惊”的说法。晋人崔豹的《古今注》“谓其声如急织也”,形容蟋蟀鸣唱如织布机的声音时高时低,仿佛是在催促织女飞梭速织,“促织”之名由此而来,又有促织、趋织、催织、纺纱娘之称。明代朱之蕃的诗句“闲阶声彻琐窗中,暗送梧桐落叶风”,道出了秋虫响起的意境。
北方又将蟋蟀叫作“蛐蛐儿”,听到蛐蛐儿叫,秋天便踩着片片渐黄的梧桐树叶来了。市场楼西门外的街道上原来没有树,台东交通电器商店和天华照相馆门前停满了自行车。后来有一年报纸与电台宣传焦裕禄,他在河南兰考那个地方种植梧桐树治理风沙盐碱地,于是有人便在停放自行车的地方种植了几棵梧桐树。我们学校墙外的街道两边也种植了梧桐树。
那年学校墙外的道路被挖开了,要下自来水管。沟挖得很深,黄土层里有一种黏度很高的胶泥,被孩子们挖出来玩儿。教美术的刘老师看到了,便让美术班的同学也去挖,他要用胶泥给大家上一堂雕塑课。
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美术班的十几个同学早早等在教室里,讲台上有一团胶泥。高高瘦瘦的刘老师端着搪瓷脸盆去厕所接了大半盆水来,放在胶泥旁边,然后挥挥手让大家坐好。他穿一件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衬衣,袖子卷到了腋下,露出两只赤条条的胳膊。他慢条斯理的语调总是令人着急,但是也让人冷静下来,慢慢消化他话语的意思。他就那样拉家常一样,边说边沾一把水抹一把泥,不一会儿一个人的头像从他手下抹了出来,然后告诉大家,根据胶泥的性子,应该等泥醒透了再塑,塑好后要放在阴凉的地方慢慢阴干,那样就不会开裂了……今天为了让大家知道雕塑是怎么回事儿,没有时间醒泥了,所以这个头像会皲裂的。他的认真,体现在两只骨碌骨碌转来转去的大眼睛上,那目光能把你走神的眼睛牵回到他的手上。
这些话大家似懂非懂,至少十岁的我是听不太懂的。泥怎么会醒呢?难道现在的泥是睡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