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苍鹰大雕哪里去(散文)/高国镜
(2021-02-18 09:5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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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家往往把鹰和熊雕刻在一起,取谐音英雄。我那位一连夹过21只老雕的堂弟,算得上捕雕英雄吗?高寿的鹰最后会飞入高空,爆炸而亡,我又为什么堆起了那么多鹞鹰的坟哪?有作者把好眼力的编辑视为鹰眼。有人把“后事”寄托给秃鹫和天葬,是来世想升入天堂。有多少商标、徽标、国旗上都有鹰的形象。天下何处无苍鹰?故乡的苍鹰满天空。鹰乃人类的图腾。成吉思汗借了大雕的胆气与翅膀,才成为一代天骄的吧?苍鹰金雕何处去?是化作了标本,还是为成吉思汗陪葬去了?我的诗文里折射着鹰的影子,是因为我的心里藏着鹰的影子。鹰不是凤凰,却要经历一场所谓的凤凰涅槃。若说猛兽,当数老虎、老豹;倘论猛禽,老雕、老鹰名列前茅……
——题记
1
这些年在一些古玩店里,或是朋友家中,惊奇地发现了一些鹰和雕,或是隼、枭、鹫的标本,或展翅欲飞,或活灵活现,占据着一隅特殊的位置。有人说是卖的,标价不菲;有人说是摆那些大鸟的用意,在于激励主人大展宏图、鹏程万里的雄心壮志。望着那些标本,我不禁想起了京西我的故乡,还有那蓝天白云间飞翔的苍鹰和大雕。
遥想当年,山村的黎明是鹰带来的,鹰随红日而升空;山村的傍晚是鹰驮来的,鹰伴夕阳为山野画上白天的句号。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常常掠过鹰的矫健身影。鹰坚守着自己的领空、领地,但鹰又是那么高傲地、自由地天马行空。一会儿,鹰飞向了塞外;一会儿,又飞向了北京;时而,鹰又飞到百花山和灵山那边去了,时而又飞回到黄草梁、红金陀这边来了。故乡的天空,曾经是鹰和雕的天空,也是我们的天空。儿时我们仰望着天上盘旋的鹰和雕,情不自禁也挓挲着胳膊,学着鹰的样子,在地上转圈、转磨。这一转,几十年就过去了。而今再回故乡,却很难见到鹰和雕的影子了。它们到哪里去了?难道化成了摆放在货架或是高阁上的标本吗?
当年有一位亲戚搬家,给我送来一只他们家摆放了十几年的鹰的标本。这鹰花里胡哨却又是精神抖擞的,翅膀展开着,爪子狠狠地抓着一截树根,雄视着眼前的一切。我把它摆在组合柜上方,摆了好几年,后来又把它送给了一位友人。多年以后,我在朋友开的一个展馆里发现了它,我还和它照了一张相。我多情地感叹:曾经搏击长空的生灵,而今沦落一隅,与游人合影。
鹰是长寿鸟,能活70年。老鹰要活那么长的寿命,它在40岁时必须作出艰难却重要的抉择,要经过一场生与死的脱胎换骨般的历练。到了不惑之年的老鹰,其喙长如镰刀,却不能捕获食物;其爪变得老化,不能抓取食物;其羽毛厚得如毡一般,飞行非常吃力。那时候老鹰会选择一处悬崖绝壁,将自己的喙摔碎,然后再用新长出来的喙将脚趾一个个拔掉,将旧有的羽毛全部薅掉,待五个月后才能长出新的羽毛。这样才能迎接它的新生和再生和重生,从而度过后半生。老鹰冒着疼死、饿死的危险,自己改造自己,重塑自己,与自己的过去诀别,这一过程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过程。儿时,我曾多次见到老鹰在峭壁上咔咔地摔打自己锛子的情景,却不知道老鹰那是在告别旧有的自己,是在蜕变、嬗变。
鹰是如此这般面对生命、热爱生命,可鹰却难以逃脱人的手心;鹰是捕猎其他鸟类或兽类或昆虫类的动物,它如此凶猛,怎么就让人类给捕获了呢?它如此长寿,现在的天空怎么少见鹰的矫健身影了呢?
那时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山民是可以随意捕杀老鹰和老雕的;而老雕和老鹰,自然也是肆无忌惮地捕获山民饲养的畜禽。
记得那个白天,呜的一下,一只鹰俯冲下来,居然就落到了我姥姥家的鸡笼子里,要堵住笼子抓鸡吗?姥姥手疾眼快,用锅盖把鸡笼子盖上。那鹰在鸡笼子里扑腾着,那些鸡被吓得乱叫尖叫,乱作一团。我姥姥又赶紧把锅盖揭开,把那鹰放飞了。
记得那个早晨,嫂子发现她养的一头三十来斤的小猪不见了。她急得四处张望,却听到空中有小猪的尖叫声,她抬眼望去,只见天上有一只老雕正用爪子抱着那头小猪,吃力地飞向远方。于是嫂子就拍着手跺着脚惊叫着。老雕在惊吓之中,一阵慌乱,就把小猪甩了下来,虽没有被摔死,却被摔残废了……
记得那天,父亲看见一只山鹰叼着一只山鸡,在空中飞着。他用大嗓门叫喊着,那鹰吓得一哆嗦,就把野鸡丢到了山坡上。那野鸡成了我们的盘中餐。
2
鹰有多种。我接触最多的鹰,是雀鹰,也叫鹞鹰、鹞子。我儿时养过数十只鹞鹰,而今那些鹞鹰,似乎还飞翔在我眼前,歌唱在我耳畔。鹞子可能是最爱叫唤的一种鹰了。在沉寂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喳喳的鸟叫声,那往往就是鹞子从空中飞过。当然,更多的时候,鹞鹰是默默无闻地、不声不响地在天上盘旋着、寻觅着,在寻找着地上的猎物。我惊叹于鹞鹰的淡定、淡然、淡泊。鹞鹰飞翔在空中,常常一动不动,像挂在云彩上,睡着了一般。其实,鹞鹰是最清醒的,它无时不在雄视着地下的一切,鸟瞰着层峦叠嶂的山野和纵横的溪流。但鹞鹰又不像一般的鹰,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鹞鹰与人的距离,有时是很近的。
我养的第一只鹞鹰,是用一只陶瓷鸟和同学换来的。那只鹞子,花里胡哨的,比鸽子大得多,又能飞又能叫唤,可它也挺能吃。我天天得上河沟里摸鱼、去山坡上给它逮蚂蚱吃。鹞子吃荤不吃素。有一回那鹞子被饿急了,我手头又没有肉给它吃,我就把玉米粒丢进它的嘴里,它还真狼吞虎咽把玉米粒吞了。可时过不久,它又把玉米粒甩了出来,那玉米粒带着血丝。望着围着我转来转去的鹞子,我很心疼。这时我才知道,鹞子是消化不了玉米的。于是我就借着月光,去草地上捉蚂蚱,给鹞子吃。那只鹞子给我带来了太多的乐趣。我平时把它关在笼子里,一旦打开笼子把它放出来,它就落到我的膀头上、手上,喳喳地叫着,向我要吃的。把它喂饱了,它就飞到墙头上或核桃树上,然后它还会飞到我面前,落到它的笼子里。父亲看我玩鹞子,耽误了学习和干活,有时就生气地把我的鹞子抓起来,狠狠地扔到玉米地里。但不用我寻找,那鹞子就又飞回来了。后来这只鹞子死了,我含泪把它掩埋了,在它的坟头上栽了一束野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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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读结束,更多内容:《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