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头小熊

哲夫

漠河森林大火陈列馆有一幅图片至今仍在我眼球上挂着：大火过后森林之中一派狼籍不堪，一只还在哺乳期的惊恐万状的小熊，拿四只小爪紧抱一株光秃秃的树干。它扒在焦黑的树干上，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上顾下盼，上边是烧黑了的树头，下边是满山遍野的伐木大军，它既不能下到地面上去，也无法再往上爬。周遭已经没有大树，而它所在的这株烧没了树头的大树，也即将要被伐木大军砍倒。可怜的小熊只能以这种万分尴尬的姿态，可怜巴巴的呆在暂时还没有被人们砍倒的这株大树上等死。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生存困窘，让人看了忍不住酸鼻。时下自然界的万类万物所遭遇和即将面临的生存状况比小熊还不如者还也比比皆是。小熊如此，不过是自然界万类万物生存状态的一个缩影而已！

小熊现在何处？被捕获之后在哭泣和悲伤中落寞的死去？还是被卖给了某个马戏团，正在鞭子下学习各种可以给人类带来快乐给自己带来食物的伎俩？最坏的结果是被套上铁的束缚衣，剃去黑色的胸毛，不顾它声嘶力竭的痛叫和全身剧烈的痉挛，往它的胆囊之上插入一根细铁管子引流它绿色的胆汁……抽熊胆牟取暴利的人就是这样对待熊的。许多大熊熬受不住痛苦的折磨而用自己的利爪撕裂自己的胸膛，从自己的胸膛掏出鲜血淋漓的心脏……为逃避痛苦它们放弃了耻辱的生而选择了庄严的自杀……有那样一头硕大的熊睁开一双贼亮贼亮的黑溜溜的小眼睛仔细凝视两只血淋淋的熊掌，熊掌上是色彩艳丽滴嗒着鲜血的花花绿绿的自己的内脏，一颗木瓜大小热汽腾腾的心脏犹然在惊心动魄地进行生命有形有色有声的律动，想象一下，这头熊会何等地悲怆？何等地绝望？会吼出何等惨烈的斥责？透射何等彻骨的对人类的仇恨……最后它会死不瞑目地英勇不屈地痉挛着自然精神捏碎自己的心脏，如大山那样轰然一声倒下……悲风四起。

无疑这是一头熊类的英雄，它不甘于人类的凌辱和残忍，以死亡的方式表达了一种反抗。没有人能感受到它死亡的痛苦和猜测出它那种不可名状的表情的含义。在人类的眼前它只不过是一头愚昧无知的畜牲。它是一头刚烈的熊，因为抽取胆汁的体内的剧疼，使它已经狂怒到极点，它把自己的五脏拉出来，捏碎了自己的心脏。人类希望它蠢到只是迁怒于自己的生命，而不会把仇恨记在人类的帐上。可其实不是这样，这灵性的生物也会像人一样记仇，它会思想也会怒吼：苍天呀，在整个自然界难道还有比人类更残忍更万恶更下作更卑劣的生物吗？不毁灭人类这种生物，万类和万物，天空和大地，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我想，如果被一头熊这样刻毒的诅咒，人类的末日也就真的不远了。比豺狼更残忍的不该是人，而事实上却恰恰是人。这些人类的败类是让人类难堪和不齿的，为自己的同类感到无比悲哀，却又无可奈何，已经成为整个人类社会的一块硬伤。如果人类肯与一头熊换位思考，肯与一匹骆驼、一头牛、一只蝴蝶换位思考，肯与一条河流、一片森林、一块土地换位思考，那人类就真的有福了！

这一切究竟是谁之罪呢？万物万类面对这一切？会把谁告上法庭？楚楚可怜的动物们生物们植物们，它们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群起而抗争，更不会造人类的反。熊不会把人告上法庭，森林和草原也不会把人告上法庭，被弄脏的河流和水土流失的大地更不会把人类告上法庭，它们都巴不得人类更快的把自然恩赐给人类的万类万物都毁灭和消耗掉，只有人类的自我毁灭，才能彻底解放和改变万类万物皆备于人类巧取豪夺的悲惨命运。它们那里还敢提醒人类要爱护万类万物？人类爱护万类万物的最终结果，还不是保留和延长了万类万物陪伴在人类身边的时间吗？还不是要继续做人类的口中食、身上衣，和各种需求与用项的来源吗？还不是最终牺牲了物华天宝便宜了人类社会吗？怎么人类就搞不懂呢？

想说，断送万类万物的前程，人类又能讨个什么好？人类总是故意或是真的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一种碳水合化物，与万类万物是一样的自然生物，拥有的是同一个地球家园。长久的轻蔑和残忍的对待同一种生命形态，已经严重伤害了万类万物的自尊心，它们已经不乐意天天伴随在人类的身边，它们已经不情愿配合人类的繁荣发展。为了让人类毁灭，它们宁肯不要自己的生命和未来。而人类却不自知，还在以万类中的灵长和王者自居，殊不知，统率自然界的伟大王者如果没有万类万物这些忠心的臣民们天天三呼万岁，离最终的毁灭也就没有多远了。还想说，只要是人类就对万类万物永久有一份难辞其咎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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