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故事 6

梦中有螃蟹

    张奶奶这几天有点心烦。孙子明明吵着要吃螃蟹，还一定要吃“阳螃蟹”（阳澄湖螃蟹）。张奶奶心想着，这阳澄湖螃蟹被有钱人家炒到了100多块钱一斤，乡下种田人家怎么买得起呀，看着明明馋螃蟹的样，她就愁着。

    张奶奶生有二个儿子，大儿子在城里工作，还当了一点官，是啥官她不大清楚，反正能管得了一帮人，家里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不用她操心。小儿子书没念好，在乡下老家种田，还去厂里打点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平日省吃俭用，一心想着攒钱供儿子上学，让明明将来也象他伯伯那样，当官挣大钱。

    星期天张奶奶去了趟城里大儿子家，孙子也跟着去了。中饭时大媳妇端上了5只煮得火红的大螃蟹，张奶奶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螃蟹有长这么大的。媳妇笑嘻嘻说：“妈，你吃吧，这是阳澄湖大闸蟹。你要是早来二天呀，家里有好多呢，都被他送朋友送掉了。”张奶奶说：“我在菜场看见过的，比这还要小一点，也要一百多块钱一斤哩。”儿子说：“妈，你就不用操心钱了，都是朋友送的。”张奶奶“噢噢”着，将一只蟹脚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道：“有这么好的朋友啊……”

    明明已经在吃第二只螃蟹了，吃得浸浸有味的。明明觉得螃蟹不仅好玩，还特别好吃，味道特别鲜，比妈妈烧的鱼鲜多了，以前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螃蟹。伯伯家的鲜酱油也与家里的不一样，里面有一点酸酸的，很好吃，用筷子蘸一蘸就能当菜吃。明明听明白了刚才奶奶与伯伯他们说的话，知道了这个很好吃的螃蟹叫阳什么……阳螃蟹，心里想着：回去叫爸爸也买这个阳螃蟹吃。

    明明讨了好几天阳螃蟹了，端起饭碗就回忆在伯伯家吃的螃蟹。张奶奶看不下去，就去菜场买了几只20块钱一斤的本地河蟹。回来的路上，张奶奶对皮夹子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少了许多，是哪里多给钱了？后来想到了手里拎着的螃蟹是花老价钱买的，这几只螃蟹钱可以让儿子少上一个夜班，心里就隐隐作疼。

    晚饭前，明明就闻到了螃蟹的味道，象一只馋猫，围着锅子转圈。张奶奶将螃蟹从锅子里起出来，放入一只盆里，端上桌。明明说：“不对，这个螃蟹比伯伯家的小，小多了。”张奶奶说：“大小都是螃蟹，味道一样的。”明明拿起一只，掰开了吃，没吃到半只就嚷嚷：“不对，这不是阳螃蟹，没伯伯家的阳螃蟹好吃。”张奶奶说：“孩子啊，将就着吃吧，这个螃蟹也是奶奶下了狠心才买的，化掉了你爸爸上一个夜班的钱买来的。”明明说：“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要吃伯伯家的阳螃蟹……”明明的爸爸发火了，将饭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想吃就吃，不吃拉倒！”明明流着眼泪，没吃完一顿晚饭就去房间里做作业了，剩下半个螃蟹放在桌上，张奶奶不舍得丢掉，拿去吃了。

    晚上，张奶奶坐在床沿上打毛衣，看着明明一点点睡着。明明在入睡前鼻子两翼一扇一扇的，那样子和大儿子家孙女儿一模一样。大儿子整天车子来车子去的，人也肥胖了，看样子收入不错。大媳妇也在单位上班，日子过得宽裕，孙女想吃啥有啥，家里堆满了吃的东西，象开百货超市。张奶奶一想到大儿子家就心里舒坦，可一想到小儿子家心情就沉重。小儿子夫妻两个人做死做活累一年，还抵不上大儿子抽香烟的钱，勒紧了裤带过日子，苦了孙子明明，想吃啥想不到……“唉——”张奶奶叹出了一口气，心想：同样是兄弟俩，这过日子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阳螃蟹，阳螃蟹好吃……”

    明明在说梦话。张奶奶看见孙子的嘴唇在蠕动，他大概正在梦中吃阳澄湖大闸蟹吧？张奶奶放轻了呼吸，怕惊醒了孙子。可怜的孩子啊，奶奶不惊动你，你继续做梦吧，梦中有你想吃的阳螃蟹……

                                                 200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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