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赞同把美丽妖艳的女人比做“美女蛇”,这不仅将女人的秀色糟践了,还引发了我的毛骨悚然,因为我怕蛇。
怕蛇的人,却免不了与蛇为伴。
蛇,纠缠了我职场的好长一段……
职场印记 6
农夫与蛇的故事
匆匆走在田埂上,两边野草丛生。草丛里突然钻出一条蛇,扭动水一样的身段,在我脚前游出一个S型。
“啊!”我急速后退,一脚滑下了田埂,浑身毛骨悚然。我不敢再往前,只能原路返回,低头看脚下,怕再游出一条蛇……
蛇,不考虑我的心理,在我当农民的许多年里,与我纠缠。
盛夏,知了在树技上哭喊着暑热难熬,田里的早稻却露出了成熟的微笑。我与父母一起下田收割早稻。
镰刀是母亲用父亲抽烟时间磨的,张开锋利刀口,等待夏天的收获。我弯下腰,一手握住稻杆,一手拉动镰刀,“咔嚓嚓”,刀起稻落。父亲说,稻把要放整齐,不大不小,打稻时才会方便和少掉落。我再刀起稻落,母亲提醒我,两脚要分开一点,将身体摆成一张弓,才用得上力。父母们在劳动中摸索出了熟练的技术,田野,是他们世代拚搏的职场。
汗水早已湿透衣裳,腰酸背疼向我袭来。我擦把汗继续弯下腰,一条蛇!就在我的前面,盘成了一圈,伸着头,吐着舌头。“蛇!”我一脚蹦出老远,站着不敢动了,怕蛇悄悄迂回过来,在我的脚边出现。
喊声把母亲吓了一跳,慌忙站立张望。母亲也怕蛇,田野里到处有蛇,可她几十年来与蛇为伴。
第一次下田劳动,我被蛇吓破了胆。但愿以后不当农民,因为我怕蛇。
命运不解我意,让我当农民。
高考落榜,工作组短命,代课没出路,只有田野愿意接受我。跨进田野第一脚时,首先想到了蛇。蛇啊,不是喜欢你才想你,是怕你才想到了你,你能高抬贵手吗?
母亲说,她常常被蛇吓得心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吓得不敢再将手伸出去,可不伸手不行啊,谁让我们是农民呢?不干,吃啥?母亲已经头发花白,有多少白发是累出来的?有多少白发是被蛇吓出来的?
正逢盛夏。父亲说南边的二亩早稻麻雀吃得厉害,今天收割了。我拿着母亲磨的镰刀下了田,虽说割稻技术还不熟练,可我有力气,镰刀在手下飞舞,三下五除二,我割到父母前面了。继续发力,刀起稻落时,有条黑影窜过来,镰刀挥过去,勾住了,一刀两断。血……啊,蛇!蛇被割成了两截,尾巴还在卷曲。刀尖上有血,是蛇血!我手一甩,镰刀不知飞哪里了。我握镰刀的手难受,不知是痒是恶心是还是脏,蛇的恶心从镰刀上传导过来,弥漫到我整个右手,真想将手甩掉了。
母亲走过来,看见两截死蛇,也颤了一下,很快稳定了。母亲说,别老是记着蛇,忘了就没事了。
我在战战兢兢中继续割稻,蛇的幻影经常在眼前出现,没法把它忘了。突然,又一条黑影,蛇!我又跳出老远,吓出一身冷汗,回头看时,原来是一根晒黑了的蚕豆杆横在那里。母亲望着我,露出理解爱怜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午,知了正在树枝上哭喊热时,我和父亲早已将打稻机安装到了稻田里。父亲说,下午要将二亩多稻谷收进家,田离家远,任务很重,要抓紧一点。母亲带着水壶来了,她递给我一副手套。我知道母亲的用意,我说:
“戴着手套我也怕…..”
“说啥!”没等我将蛇说出口,就被母亲凶回去了。她不希望我经常提到蛇,她希望我干活时忘了蛇。蛇随时出没在身边,我忘得了吗?
老天保佑,但愿下午别遇见蛇。
打稻机滚筒飞速旋转,我和母亲捆稻把打稻,父亲在打稻机后备箱里畚谷,然后将一担担稻谷挑回家里晒场上。二亩多稻田里躺满了密密麻麻稻把,它们象列队的士兵,静静等待着我和母亲检阅。我手里拿一根用稻草扎成的草带,弯腰将一把稻捆紧,然后放到打稻机滚筒上,让飞速转动的铁齿将谷粒打落下来,然后将稻草丢到岸边。我看见母亲在弯腰捆稻把的一刹那,身子跳了一下,好象受了惊吓,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用手翻了翻稻把,似乎在检查什么,然后捆起了稻把。我想到了蛇,母亲可能碰到了蛇,她怕影响我,所以没声张。
我的手伸出去时,有了痒痒麻麻的感觉,不敢伸下去。听老人们说,太阳底下的稻把里最容易藏蛇,蛇也怕热躲在下面歇凉。没办法,我得将手伸下去,翻起稻把看看,有东西在动,我一脚跳开,还好,不是蛇,是一只蟾蜍。该死的蟾蜍也来凑热闹,吓我一跳。捆起稻把往打稻机那边走,脚下闪过一条蛇影,啊蛇!我惊叫起来。父亲从我脚边捡起了一根桑树枝,然后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怎么做农民啊!”
父亲的肩膀已经疼了,我与他换换活,让他歇歇肩。打稻机的后备箱里落满了稻谷和夹带进去的稻草,这里面不会有蛇,我可以放心地干。我将手伸进了厚厚的稻谷堆里,使劲往畚箕里装,然后倒入箩筐里。我的手抓着了一件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连同一把稻草抓上来……蛇!一条小蛇抓在我手上,正在将头转过来,血红的舌头一闪一闪,妈呀,蛇啊!
我的妈呀,怎么到处是蛇呀!
蛇是害虫的天敌,可有许多人天生怕蛇,我和我母亲如此。那时候还保持着良好的生态,田野里活跃着各种蛇。蛇也怕人,但我们更怕蛇。对蛇的怕,是来自于骨子里的,知道它不会轻易咬人,大多数蛇无毒咬了也没关系,可是我就是怕蛇,一见到它细细长长软软的身段就身上发寒,要是身体碰着蛇了,那是心惊肉跳丢魂落魄的怕。
第二年的春天,家里养了二张蚕,每天上午、下午两次要去桑地剪桑条回来,然后采叶喂蚕。那天我拿了一根麻绳和一把桑剪去了地里。把麻绳横放在地上,将一根根长满桑叶的枝条剪下来,堆放到一起,然后收起麻绳捆紧,甩上肩膀,扛回家。
路很远,肩上一大捆桑条与身体一起颤动,正走得气喘吁吁腰酸脖子疼时,感觉脖子一侧有毛茸茸东西在蠕动,顺着身体往下蠕动,掉下来了——蛇!天哪,一条小青蛇从我身上爬下来!
我从来没有这样惊慌与害怕,将整捆桑条甩得远远的,逃出了好远,惊呼声唤醒了田里干活的老乡,他们上来察看,蛇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我依然傻傻地站在那里,惊魂未定。
这天晚上,我做恶梦了,我的床头围满了蛇,它们一起吱溜吱溜从床的四周爬上来,爬上来……“啊,蛇!”
我惊醒了,吓出一身冷汗。
田野是农民的职场,也是蛇类繁殖生长的地方。农民的职业是种田,与泥土杂草打交道,也免不了与蛇为伴。在我做农民日子里,常常沉浸在怕蛇的噩梦里。
如今,噩梦虽早已过去,但我时时不忘怕蛇的日子。有许多农民也和我一样怕蛇,但他们就象我母亲那样,无奈地忍受着、顽强地坚守着,为了在知了的哭喊声里迎来年年稻谷成熟的微笑。
一日三餐,我始终记着:做农民,不容易啊!
2007/9/30
参加第三期“我记录.职场故事”活动博文:
心中的三尺讲台
我做乡村土记者的经历
肖厂长的年夜饭
遥远的“牧羊女”
走在商海边的一只脚溅到一滴水
一只摄像机镜头差点让我闯大祸
农夫与蛇的故事
感悟“饭碗” (后记)
附: 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