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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王小波 |
分类: 生活·心情 |
昨天是王小波逝世十五周年纪念日。对于擅长盖棺定论、死后大过生前的中国来说,王小波的去世给低调(确实低调,尽管夸张)的自己一个最好的出名机会,从1997年直到现在。虽然,这也许根本不是他自己最想要的。
十五年前,我已经不算文艺青年,开始做生意当商人了。我的文艺时代是在80年代,那还是风行弗洛伊德、萨特、北岛、舒婷的时代。当然,与现在全民赚钱不同,那是个全民写诗的时代。虽然物质匮乏,但精神生活特别高昂。我接触到的同龄人,或者大一点的工人,都在写诗。十个人走在路上,一块板砖砸在头上,八个是诗人。那时我们读着萨特、北岛,想着他们曾经在白洋淀,几个人划着船,喝着当地非常便宜的红薯酒,朗诵着气魄非凡的诗句,胸中就不禁春暖花开。
整个80年代,是中国从极度封闭到过度开放,特别折腾的十年。人性越折腾,文学、艺术越井喷。我们这代人,在80年代享受着美味的文化盛宴。80年,舒婷还是灯泡厂女工,她的诗已经上了杂志;82年,金庸全集涌入各个学校企业的工会图书馆,热潮汹涌;85年,北岛、舒婷、杨炼、江河、顾城的合集《五人诗选》出版,朦胧诗高歌猛进;86年,金庸之后是琼瑶,一时洛阳纸贵,旁边还有唱着《一无所有》冲出来的崔健。我们觉得精神世界无比丰满,处处充满未知事物的刺激。87年我大一,长发飘飘,拿下北航霹雳舞大赛冠军,抬头望天,觉得世界都是我的。
可在后面的90年代,随着金钱潮的到来,文学潮只剩下不多的坚持者。我也没免俗,陷入金钱潮中。但王小波的书还是看了。我那时就觉得,他代表了社会中奇缺而又少见的价值观:自我。这不完全等价于自私或者宅,而是一种君子和而不同的自我意识,非要找对应面,就是万事都要牺牲自己妥协大众的集体意识。
我记着有个一位媒体人士说过,很好的社会应该是一个相安无事的社会。你干什么事没人管你,我干什么事儿也不用其它人来搭理,大家自得其乐,君子和而不同。王小波倡导就是这种轻灵的理性,你赞成也好,反对也好,我都不搭理你。“我”不需要社会的这种认可,这只是“我”个人的行为,今天“我”去喝茶,明天“我”去钓鱼,听琴,写作,于他人无害,只与己有关。王小波的人和字,都极自由。照他自己的话,就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像个被边缘化的小人物,冷眼旁观主流社会的光怪陆离,时不时还不老实说上两句,偏又说得极美。因为王小波这人本身就有趣,非常有趣。我现在还记得有人说看他的书,发现的快乐如此巨大,就像光屁股跑上街裸奔般兴奋。他没有任何文章是枯燥的,就像他的人一样特立独行,突兀怪异,但又不追求轰动效应,不炒作自己。
我们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怪人太少了。一个城市没一批这样的怪人,会没意思。一个国家没一群这样的怪人,会病态。所谓病态,就是大家的价值观与处事方式空前一致,都为一个终极目标——比如金钱,比如政治正确——用类似的手法前进。如此这般,那将造就个没有活力的社会,做商业的都知道有竞争的环境才有活力,更何况人文社会。王小波的这种自我,恰恰是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虽然他的生活方式刺痛了那个时代的潜规则与公众习惯,但僵化与大同下,总有人会希望自由,也就注定有人会在逝世后崇拜他。
有这么句话,怪人不是病人,他们只不过异于常人。常人麻木,生活对他们来说平淡无奇。怪人敏感,世界在他们眼里绚丽新奇。常人循规蹈矩,人云亦云。怪人特立独行,肆无忌惮,敢言天下之大不韪。常人得过且过,知难而退。怪人坚定执著,一丝不苟,为了念奋斗不息。常人选择安逸,一生无惊无险,怪人选择斗争,一生波澜壮阔。怪人可能不得长寿,不相安于生活。但怪人的生活经历往往令常人感叹,怪人的生活态度往往令常人汗颜。我们不会人人成为怪人,但面对这些自我的家伙们,对他们有多大的善待与欣赏,却是可以人人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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