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先接受现实再改善现实
主持人:说到个人的行为和个人的精神不同的地方,让我想到一个人物薛蛮子,薛蛮子关于性方面的负面新闻还在继续发酵的阶段,警方不断有新的消息出来。说到薛蛮子,我也注意到,现在网上人的价值坐标乱了,出现的是舆论的混乱。另外,网络上对立性很强,有的人挺薛,有的人倒薛,甚至之前的审判,有人挺薄,有人倒薄,任何人都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好像大家没有支持同一个价值坐标看这件事,您通过薛蛮子又能解读出怎样的现象呢?
公方彬:不同的观点存在,恰恰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多元的社会,多元的经济结构产生多元价值观,这很正常。但是不管什么价值观,得有一个标准,这是前提。我们缺少了清晰的价值标准,导致大家没有标准,完全按我的心理、我的喜好评价,甚至因为我不满,我发泄,所以我就混淆了这个标准。这个问题很能反映我们社会的心态。
对于薛蛮子的问题,因为他正好与政府集中净化网络空间、清理网络谣言赶在一起,势必要涉及到舆论跟政府的态度。他这次性丑闻,一定背后有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一定要有一个理性判断。社会发展规律表明,从来政府和民众都存在着一个博弈。革命阶段党、政府和人民,利益和目标完全相同,但是执政以后,你得客观承认,政府和民众很难完全一致,比如其中就涉及到话语权。如果我们都希望无限的话语权,结果会怎么样?结果所有的本有的权利都丧失掉了,你拥有无限的权利是在剥夺别人权利基础上实现的,人人剥夺别人的权利实现我的权利,结果怎么样?结果你什么权利都没有,因为人人在相互倾轧过程中就没有了。但政府也需要把握,网络信息对我们社会进步、社会前进起什么作用?比如反腐的问题,很多通过网络来,所以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网民不高兴,有时上网发泄一下还放松了。但是不能让网络世界影响大家的情绪,成了一个发泄场,成了把大家带进来以后就没有希望、没有光明,全是丑陋,没有积极,那这个社会就完了。这就涉及政府怎么看、怎么平衡的问题,当然这已经超出了薛蛮子的问题。但大众确实要有清晰的价值观。首先得承认薛蛮子确实出了问题。你如果从丑陋里解读出美的东西、合理的东西,就不行了。
主持人:美国黑人的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也嫖娼,但是照样解救了黑人。
公方彬:这是公德和私德的问题。如果政府想把薛蛮子这个事件处理好,性丑闻过了以后,我们可以就这个问题延伸开,让大家一起看。大家可以讨论,私德和公德什么关系,公权力和私权力什么关系,话语权的程度和阶段性的问题。
涉及政府的包容度,我们需要辩证和公允。我是搞精神研究、政治思想研究的,这个领域敏感度很高,但这些年我觉得很宽松。社会进步了,没有经历过“文革”者不知道,经历过,你知道中国的话语空间拓展得是非常快。所以离开社会现实来评价不行,就像现在讲拆迁一样,拆迁是当前中国矛盾最集中的地方,我们经常批评政府拆迁中的问题,有没有问题?肯定有,这个不能否认,权钱交易的问题、利益集团的问题、权力寻租的问题都体现在这里。但是你因此而判定不能搞拆迁就错了,一定得看到我们和西方的差异。英国的圈地运动和中国的“赶农民上楼”,除了制度和国家的差异之外,其实形式上没有多大差异。为什么?因为都是因工业革命而来。为什么我们的冲突比别人严重得多呢?因为当时的圈地运动,大众的权力意识、评价系统、价值观和行为比较接近,而中国的拆迁干的是200年前西方政府干过的事,却用当代西方人权观和价值标准评价,错位了!
主持人:就像当年英国的羊吃人一样,为了牧场把人都赶走。所以,可能这是一个历史发展必经阶段。
公方彬:评价不一样,所以冲突很激烈。我想到网络的问题,社会的发展是渐进的,照搬不了西方的。西方的民主自由人权好不好?不能说人家不好,那是资产阶级革命的结果、结晶。但是适应他们国家,适应不了中国,我们现在的文明程度适应不了。如果照搬过来,反而增加了冲突。
主持人:所以现在的年轻人面对中国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应当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去,或者以怎样的眼光去看。因为他所面对的中国刚好是网络很发达,但是各种社会矛盾激荡的一个时代,他会看到很多,比如贪污腐败、法官嫖娼、官民冲突、拆迁等等,会看到很多社会的负面,特别是青少年在价值观的形成阶段,在认识这个社会和世界的阶段,用怎样的眼光认识当代中国呢?
公方彬:我一直强调理性、辩证,不能脱离你的历史、你的文化、你的发展状态、你的社会结构来讲问题。中国是跳跃性发展,实际上大家冷静下来评价发展成就,应当为之骄傲。改革开放前,物质生活极其贫乏,吃什么都是香的,现在物质极大丰富。我们确实得理性看,为我们的发展骄傲。但是社会发展太快了,萝卜快了不洗泥,确实存在政府权力过大的问题,确实有法官集体嫖娼的问题。但是如果我们不理性,只看现实的矛盾,你会越来越痛苦,可能会出现反政府活动。反政府结果怎么样?西亚、北非的国家动荡,谁得到利益了?所以,我为什么讲理性要求更大权力得看可能,其中有一个政府和民众的平衡度的把握,不能越过尺度了,越过了不行。我的基本观点,我们每个人在前进的过程中都要理性,我们是有该争取的东西,但是一定不能脱离这个社会状态和阶段。脱离了,什么也拿不到,政府绝对不允许无序发展,只要这个政府是负责任的,大家都是要什么给你什么,可能吗?不可能,西方也不行。北欧刚刚有一个辱骂中国人的议员被开除出党。什么原因呢?就是要为你的言论负责。在咱们的价值判断中,西方很开放、包容、多元价值,谁都可以说想说的话,其实不是。你辱骂中国人,你的价值观出了问题,影响你的政党形象。再就是国家关系出了问题,当然你得负责,要开除出党。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国家民众要求的权力都是有限的,不是无限的。过去我们说话确实是受限制,忽然一下给你一个网络空间,虚拟的,似乎把握不住自己了。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知道哪个不能做,哪个能做,也能遵循一些秩序,一到了网络空间,没这个意识,就放纵了,一放纵,如果政府不治理,大家无限这样,一下子什么都打破,一切都质疑,我以表现丑陋为发泄、放纵,那网络空间就把整个民族引向歧途,政府就不负责任。薛蛮子不管怎么样,嫖娼肯定有问题,如果这个问题忽略了,那社会还有什么道德可言?干脆整个社会腐朽算了。所以,我们批任何东西,确立什么东西,一定要有清晰的价值观,一定要负责任,要有担当精神。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也不应双重人格。
主持人:最后还有一个话题就是现在年轻人面临的困难,第一个是就业难,第二个是高房价。在就业难和高房价的新形势下,这些年轻人怎样成才、立业?
公方彬: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现在谁都拿不出一个标准性答案,一般我会提出什么建议。既然提出来,我谈两点想法。一个是政府还是得有担当,还得做更多的工作。现在我们确实出现了阶层板结的问题,农家子弟要晋身还是有难度。这个问题怎么来的?不能形成既得利益集团,公权不能私用,私用的结果,让普通家庭的孩子没有晋身机会,必然走向反社会。从人类历史上来看,包括西方国家,都存在或有过平民与豪强的博弈。西方是金钱至上,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还要看到一点他们限制豪强,比如分解托拉斯,避免垄断,我们政府在提高执政能力的过程中,在实现社会和谐的过程中,确实有一个改善利益分配的问题,确实有一个社会结构科学化的问题,这个工作我们需要做很多,政府的官员这个意识一定要加强。当然我们已经在做,新的中央领导集体上任以来,有了一系列举措,刚刚开会讨论中国经济建设的问题,相信这都会进入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再一个,我觉得年轻人一定要有一个意识,改善规则还要适应规则,现实就是这样。
主持人:接受现实。
公方彬:接受现实,再改善现实。首先你得接受,规则定了,你先按规则来,不能为打破规则而打破规则,那样什么都实现不了。
主持人:新闻里有一对情侣买不起房双双自杀,这就是不接受规则。
公方彬:我们房价是高,那怎么办?你先走你能够实现的途径,租房嘛。其实我们欲望太高,我们社会可能出了病态,所谓病态是精神和物质关系没有解决好。就是物欲太重,中国人的价值观如果再不改变,用不了多久自己把自己逼疯了。如果中国走向世界,将把全世界的人都逼疯。为什么?功利心太重。世界正在走向低碳经济、适度消费,而我们狂热消费、无度消费。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贪官,并且越来越贪,一搞就是上千万,上亿。想一想,大家不顾社会发展阶段,一味追求由小房子到大房子,一套不行,要两套……,这就出问题了。
主持人:永远都不会满足。
公方彬:你永远地攫取财富,永远痛苦,没有幸福。媒体披露,2010年世界幸福指数最高的地区是拉美,最高的国家是哥斯达黎加,中国倒数前几名。很简单,金钱可以带来满足感,但金钱不一定会带来幸福感,咱们找准自己的路。
主持人:印度这个国家其实财富包括很多市民的富裕程度比中国差远了,但是有学者从印度回来,说人家的幸福感比中国好得多,这确实是一个现实。
公方彬:别说印度,你到非洲更典型,他那个快乐感!我到过发达国家、不发达国家,我没看过一个国家的人活得像中国人这么累,这么沉重,有社会本身的问题,也确实有大家价值观的问题。
主持人:您说到社会阶层流动的问题,现在我们观察的结果,部队的子女在部队工作,政府官员的子女接着做官,商人的孩子接着经商,小市民的孩子接着当你的小市民……,这是我们现在看到社会上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这涉及到阶层流动的问题。
公方彬:出路在体制改革,包括中央都看到问题所在。在利益规范的问题上,肯定会有大动作,如果没有动作,很难使走向和谐社会。要积极心态去看,这一届领导会做得更好。
主持人:这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方向。
公方彬: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社会体制改革。
主持人:很高兴请到公教授对军情、国情现状进行了分析,我想很多人看了今天的访问之后,可能会对中国目前的情况,包括中国人到底出了哪些问题有了一些深刻、理智的认识,谢谢公教授做客网上大讲堂。谢谢大家收看今天的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