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战国:冯友兰与泰戈尔的一段往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1月13日16:49 新浪博客

图:

图:主持人与嘉宾在访谈间

    精彩语录:

    冯友兰系统地提出了一套“人生四境界说”:自然境界、道德境界、功利境界,天地境界。刚才我们实际上已经谈到了,冯先生的那种责任感,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矩成灰泪始干,这是一种天地境界。

    冯友兰创造的奇迹:从85岁到95岁,重新写了七本书

  主持人:您在书中也说他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书写完就放心了。我们看到冯先生很多作品,其中肯定也融入很多他的精神在里边。是不是两位教授在课堂上也会跟自己的学生提起冯先生呢?

  陈战国:是的,荀子有话,不称自己老师就是背叛。不管是在学习还是教学的时候,都是时时提起冯先生怎么说,冯先生怎么说。因为也确实我们的学问,我们的思想,基本上是从冯先生那儿来的。即便有别人的一些影响,那都是一种融合,以冯先生的思想为一个基本点,为一个基础,再去融合别人的东西,这个东西是最主要的。

  李中华:所以,冯先生非常感人,也是世界学术史上一个奇迹,从85到95,重新写了七本书,这七本书加起来应该有200万字。

  主持人:我们能够感受是他一生的积淀,包括所有的经历都写在书里。

  李中华:主要是他的精神,曾经有一段话引自唐朝李商隐的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作为一个学者、学问家、哲学家,他是用生命来书写。

    陈战国:蔡元培对冯友兰影响很大

  主持人:这句话我特别感动,春蚕就是为产丝而生的,蜡烛就是为燃烧而生的,学者就是为做学问而生的,特别明确自己的使命感。接下来特别想知道,冯先生的哲学思想主要是什么呢?

  陈战国:哲学思想当然不是用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都体现在《贞元六书》里,后来他的新编对《贞元六书》有修正,有补充,有发展。主要的是他的新理学哲学体系。不是心理学的心理学,是相对于旧说的。

  陈战国:新就新在使中国哲学现代化了,用20世纪的逻辑思维的成果,用一种理性的分析方法,到美国去留学,蔡元培先生就告诉他们,你们来主要不是学习其它的知识、技术,要学会他们点石成金的那个手指头,要把手指头带回去,要能点石成金,对冯先生的影响非常大。

  李中华:石头被点成金子是有限的,你要学会那个手指头,你回到国内再点。

  主持人:这是谁告诉他的?

  李中华:蔡元培先生。

  陈战国:所以对他影响很大。回来之后他觉得这个金手指头就是逻辑分析,就是那种理性分析。

  主持人:把方法带回来,什么都是金子。

    冯友兰的人生就是哲学的

  陈战国:就用这个点中国哲学,点中国过去哲学中的一些概念,一些命题,用这个点它、分析它,这样使中国的传统哲学就经过这样的一个分析,就成了一个现代的哲学了。但他不是古代的,也不是西方的。为什么?一个是他是接着中国的传统哲学讲的。第二点,他讨论的问题,他要是解决讨论的一些根本的问题都是中国问题,《新诗论》讨论的是中国如何实现现代化。用一种现代的方法去解决中国的重大根本性的问题,从哲学上去讲,当然哲学应该是中国现代哲学,应该是一种里程碑式的哲学。

  除了这个之外,他系统地提出了一套人生境界论,中国传统无论是佛教、道家、儒家都有自己的境界论,但都是不太清晰。冯先生经过对他们逻辑分析,经过洗礼,经过总结,经过提高,就是提出了自己的人生四境界说,就是自然境界、道德境界、功利境界,天地境界。刚才我们实际上已经谈到了,冯先生的那种责任感,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矩成灰泪始干,这是一种天地境界。晚年他像一个老黄牛躺在太阳地下懒洋洋晒着太阳,把原来吃进去的草再吐出来细嚼,就感到其乐融融,这是一种天地境界。已经不是为什么了?他没有为什么,就是顺理应事,我就活到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做这样的事,这是非常自然,生命自然就应该这么做。

  主持人:陈教授说得好,顺理应事。

  陈战国:说我是蚕就应该吐丝,我是蜡烛就应该燃烧,这是命定的,这是天命予我的,就进入了这样一种境界。

  主持人:学哲学是不是最后大家都到这个高度。

  陈战国:到最高处就是这个样子。

  李中华:这应该说是很高的境界。现在很多做学问的人,条件好了,钱多了,有时候该休息了,冯先生应该说,他去世前3个月把新编做完,都没有看到第七本的出版。

    冯友兰把研究中国哲学当成了人生的使命

  主持人:刚才宗璞老师也说,人家没有时间陪我们,天天看书,而且特别投入(笑)。是不是学哲学的人都特别聪明呢?应该不是一般的聪明,应该既是理性的,刚才陈教授也谈到,非常理性、理智地分析一些问题。然后又要有悟性,这又是感性层面的。不仅是我们一般说智商高,情商也特别高,是这样吗?

  李中华:对,因为中国哲学的特点就是不只是一个理性化的东西,因为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一个最大的不同,用冯先生的理解就是,中国哲学实际上是要解决人生问题,是解决人生问题的。所以,不能离开哲学,不能把哲学搞成科学化的,完全是知性的,像西方哲学那样语言分析、逻辑分析。中国哲学不是,中国哲学因为它重视中庸,一定是一个理性的哲学,不能空。冯先生认为中国哲学对中国的帮助就在于这样。因为我们是几千年的文化传统,不能把它丢掉,丢掉了就等于丢掉了我们自己的灵魂。

  主持人:根基。

  李中华:所以,冯先生为什么改革开放以后或者是1949年以后,遇到那么多的挫折,他还没有放弃这样一个目标呢?就是要用他的话讲,“铲旧邦复新命,集高明而到中庸”。他把自己做的事情是当做一个复兴民族的文化传统,复兴我们民族最光辉的历史,从这个角度来看,所以他站得非常高,把他的创作当做生命。所以,他活着就是创作,他没有休息。

  主持人:充满使命和责任地做每一件事情。

  李中华:对。

    冯友兰与泰戈尔的一段往事

  主持人:现在很多网友问的一个问题是他和泰戈尔特别相熟,这是一个怎样的经历?两位给我们谈一下。

  陈战国:也不是十分相熟,当时冯先生正在美国留学。

  李中华:20年代。

  陈战国:20年代初正在美国留学,当时泰戈尔非常知名,是印度非常知名的文学家、诗人,是一个大家,冯先生当年还是一个青年学子。因为他是带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去那里留学,中西接触以来,为什么中国老是节节失败。中国弱在哪儿,西方为什么强,他要带着这个问题去学。后来他听到泰戈尔到纽约了,就跟他联系,去访问他,谈话的内容也比较简单,就是中西文化到底是程度的不同还是一种样式的不同?当然泰戈尔是印度的文化,他是这么讲的,问中国的出路在哪儿,中国应该怎么办,这是最要紧的,泰戈尔的一句话对冯先生的影响非常重要,叫“快学科学”,中国人缺的是科学,东方缺的是科学,要赶快学科学。冯先生受他的启发,在那一段时间里连续写了几篇文章来讨论这个问题,就是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还有一个是比较中西,他就谈中国为什么没有哲学,中国在先秦时期有三条路线,道家是自然主义,墨家包括荀子是人为的路线,儒家基本上是中道。秦汉以后人为路线就不存在了,就是自然路线,就是自我实现,讲这个,不是要改造世界,向自然索取什么。所以,用不着科学。当然冯先生的原文就是这样说“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是我们不需要,中国那时候不需要。

  李中华:不能误解冯先生,是文化立论,科学有解决科学要解决的东西,哲学文化有哲学要解决的东西。科学和哲学不能完全等同。他和泰戈尔谈话,战国先生说到这个问题,就是对中西文化的一个思考,如何理解当时在中国的势必两立的东西文化的论战,论战当时是很强的。冯先生是解决这个问题。当然泰戈尔是印度的智者、大家,很有名,作为青年学生他去请教,也有有心,后来他有一篇文章叫《与泰戈尔谈话》。实际上他见了很多这样的大哲学家,到了欧洲见了洛数,还和美国几位大哲学家,都有谈话。

  主持人:到处交流。

  李中华:就是如何理解中国在20年代、30年代新文化运动以后所出现的中西文化的撞击,中国怎么走,包括去美国留学也是带着这样的一个目的。

     冯友兰的“人生四境界论”

  主持人:可以说两位老师也是搞了一辈子的哲学研究,不知道两位老师觉得哲学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帮助是什么?

  李中华:用冯先生的话说,哲学就是帮助人生建立起一个境界,一种情怀,一种理想,一种抱负。哲学最大的功用就是对人生的帮助,这是冯先生的看法,并不是在科学上解决什么。

  主持人:陈先生非常认同。

  陈战国:冯先生说的“无用之大用”,就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就是刚才我们提的人生境界。人活在世界上究竟为了什么,你的意义何在、价值何在?张载讲过,冯先生到晚年,为天地立新,为万世开太平,这是作为一个学哲学的人,中国的一些儒者、儒家大师们给自己定的一种使命。他认为这就是天给他的一个使命,他必须要承载起来。这种境界就是我们说,为了我们的社会,为了我们的民族,为了我们的国家,你是一种道德境界,为了人类。再大一点,就是冯先生说的,他就认为把宇宙看成是他的大生命。人的心就是宇宙的心,宇宙本来没有心。宇宙没有人,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没有人,就没有意义。人就好象宇宙中间点了一盏灯,使它照亮起来了,就要提高自己的境界,这样才知道你在天地间的位置,你才能去尽你的职。

  李中华:我突然想到,冯先生的四境界论,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中国不论是道家还是佛教,最高境界都是天地境界,庄子讲的与天地并生,与万物合一。冯先生也是追求这样一个境界,这种境界是超功利、超道德。为什么超道德?因为人不指是道德的,还有物的关怀,就是宇宙的关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对自然的关怀,天人合一。所以,西方的科学解决的是功利境界,伦理学解决的是人的道德境界的问题,中国这些解决的是天地境界。必须像张载讲的人民爱物,人民都是我的同胞,但是每一个物、整个宇宙都是我的伙伴,都不能离开。所以,就不能破坏自然。现在人类文明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天人的割裂,人和自然的分裂,导致不平衡。所以,冯先生的关怀,最后落实到整个中华民族的哲学的关怀,它是一个天地境界,是一个天人合一的一个关怀,要保护自然,自然也是朋友,也是伙伴,自然也是父母。

  主持人:其实好多现实中的情况都可以用哲学的思想去解释了。今天非常开心请两位教授跟我们一起谈了冯先生,让我们更加了解冯先生,我们最大的启发是更加有责任感、使命感做事情。非常感谢两位嘉宾,同时也感谢各位网友的收看。朋友们,再见!

  (聊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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