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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周星驰的“西游”电影,相信你我都有同样的感觉:“西游记”为什么是这样的?孙悟空长这样?唐僧这么讨厌?唐僧鞭打孙悟空?孙悟空想杀死唐僧?仙境这么恐怖?
《大话西游》是这样,《西游降魔篇》是这样,和徐克合作的《西游伏妖篇》,依然是这样。
孙悟空尽管是林更新扮的,却帅不起来,不像六小龄童那么浓眉大眼金光灼灼,猪八戒沙僧的面相也不是厚道老实一路,而是怪异可怖。师徒四人的关系,更是略显狰狞,唐僧并不是满心正念,反倒充满私心杂念,总要用一些并不高明的管理手段,协调四人的关系,威逼哄骗他们走下去。
恐怖,荤素不忌,屎尿屁齐飞,不论仙境魔界,都阴云密布。
为什么?
因为,他要讲述的,恰恰是至深至浓的情,是毫无理由的念念不忘,是人妖神魔身份也不能阻挡的爱欲,是明明知道自己资质浅陋恶念丛生,却仍然不肯丢掉的信念,是明明知道路途迢迢千难万险,却仍然不肯放弃的行走。
所以,必须另类,必须古怪,必须声东击西。
从电影的角度,美不能只用美来表现,那太简陋了,情不能只用情来烘托,那太简单了,必须把美藏到不美里,把情藏到非情中。
从个人性格的角度,作为一个内向的人,周星驰习惯用漫不经心来掩饰深情,用不提不问,来说明念念不忘,用面无表情,来掩盖心里的波涛翻滚,用丑化、矮化羞辱自己的方式,来说明自己的执着,用谩骂、毁谤、践踏、诅咒自己信念的方式,来说明信念有多么牢固。
而从宗教的角度,佛必然藏在诸形诸相里,法藏在求法的道路上,藏在我们以为不至如此偏偏如此中。
《西游记》小说里,孙悟空和猪八戒、沙僧都丑陋古怪,仙境和魔窟一样光怪陆离,是“以为如此却没能如此”,但后来的《西游记》电影电视,却尽力美化他们,陷入了“以为如此果然如此”的表面美感里。
周星驰的“西游”美学,却是“以为不至如此偏偏如此”。《西游伏妖篇》里的师徒四人,和我们想象中的英雄、神魔都不一样,他们是满身缺陷的人,那缺陷甚至还大于常人,但就是这么一群满身缺陷的人,走在了求法的路上。
他们要面对自己的恶念。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其实是一个人的多种性格元素的化身,是虚荣(唐僧一开始就梦见自己已经因为取经胜利获得了荣光)、伪善、暴虐、贪婪、愚笨展览会,而唐僧和孙悟空,更是这些性格元素的集大成者,他们是对手,却也像一个人的两面,是变身前后的海德博士。
他们在纠缠恶斗里,在互相驯服里,激发出了自己身上最邪恶、最暴虐的一面。
唐僧本不至此,孙悟空也未必如此,但当他们相遇,当他们开始驯服对方,恶念就开始释放,释放越多,磨砺越多,他们最终找到了和对方相处之道,也找到了和自己相处之道。
他们要面对自己的不信。
信念一旦产生,是否就不会消失、偏移、变样?不,信念永远是摇摆不定,真假难辨的。比丘国就是真假信仰的交会之地,比丘国人貌似有信,貌似在姚晨扮演的九宫真人领导下,获得了某种信仰,事实上,九宫真人拿给世人的,是假信仰,是戏法、魔术和妖言的结合,但人们更愿意接受这种假信仰,因为它是眼见为实的、即时反馈的。
比丘国人陷入了假信仰里,唐僧和孙悟空则陷入了“识破了假信仰”的迷障中,他们必须要坚定正信,面对自己的摇摆不定,才能对付层层迷障。
他们要面对自己的迷惑。
白骨精故事,是一个与迷惑有关的环节,小善非善,布下幻境,让师徒四人远离自己该走的路,远离自己命定的命运,去面对迷惑,他们只有摆脱这种迷惑,才能重新回到正道。
而消除恶念,建立信念,摆脱迷惑,是我们人生功课里,必须要做的功课。我们要消除与生俱来的暴虐乖戾,识别真假信念,摆脱心灵迷局,才能找到“段小姐”(有人说“段小姐”其实是观音变的),取回真经。
所以,我从不把《西游记》当神魔故事,它其实是我们人生路途的隐喻,比真实的人生更像人生,包藏了我们有可能遇到的所有困难与困惑。它看起来神佛漫天,脑洞大开,其实处处都能和我们的生活对应。
所以,众多《西游记》故事里,我也更喜欢周星驰的“西游”,行至人生中途的中年人,在苦思冥想、苦苦求索之后,给出了他的生命感悟,狰狞而优美,阴郁却光明。
韩松落见好|日常生活美学
微信ID:hansongluo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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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
在钟志文的《惊魂记》里,看到了二十二岁的王祖贤。
一九七零年代容得下谭家明的《七姑娘》,一九八零年代也就容得下钟志文在一间屋子里,以希区柯克之姿发展故事,怎奈整个故事跌跌撞撞、一惊一乍,在该有逻辑的时候推出巧合作为应答,在大可以轻盈跃过的地方却穷追猛打。何况,担任主演的林青霞冰光雪艳的时期已经过去,雌雄同体的潜能还没得到开发,角色又安排她慌手乱脚,美人的魅力三折之后又三折,而李美凤和王小凤,肉感的过于肉感,木讷的过于木讷,结果,看得见的部分,全被王祖贤一人独占。她一人分饰二角,前半段是单纯的姐姐,后半段是富于心计的妹妹,美得寒意凛凛,有她的部分,就有一种游离感,画面猛猛地向前浮了一截,连灯光打在她脸上,调子都变冷了。她不演女鬼,照旧像女鬼。
一个女人被当做女鬼代言人,感受如何?
​17岁的处女作《今年的湖畔会很冷》(又名《湖畔幽魂》)里,她就演女鬼,这部电影刻意模仿1948年的老电影《珍妮的画像》,甚至连主题歌都如出一辙,《珍妮的画像》中那首借三毛青涩少作传播到脍炙人口的歌唱的是“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 我要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风呼呼地吹,海哗哗地流,我要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今年的湖畔会很冷》里则幽幽地唱着“不要问我是谁,不要问我来自何方。 我如浮云一般偶尔掠过你的身畔,带给你美丽的虹彩和梦幻,不要将我留住不要将我牵绊。”都是萧萧的鬼歌。
1987年,由台湾去了香港的她,在几部电影之后,演了《倩女幽魂》,第二次演女鬼,使她在二十岁时得到第二十四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那之后,她并没只演女鬼,也不肯专攻古装,甚至在1991年放话:“女鬼演多了,怕下辈子投不了胎,还是见好就收!”但找上门来的总有古装戏,而她正在兴头上,有戏就接,到底还是陆续演了许多古装戏——《画中仙》、《潘金莲之前世今生》、《阿婴》、《追日》、《千人斩》、《灵狐》、《魔画情》、《画皮之阴阳法王》、《东方不败》、《新流星蝴蝶剑》、《青蛇》,并扮过许多次女鬼女妖,“史上最美丽女鬼”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也并非一蹴而就。但现在看来,这是对的,我们最愿意记得的,还是她的女鬼形象,她让白裙子成了女鬼的制服,让长长的黑发震撼心扉,提起“小倩”,说的其实是她。
即便1998年,上华公司为她推出的《与世隔绝》专辑,依旧延续女鬼路线。且瞧瞧这歌名:《风言疯语》、《声声慢》、《君》。其中许常德作词、熊天平作曲的主打曲《与世隔绝》这样唱:“想与世隔绝,想与你共赴爱凄绝美绝,任世界遗忘直到路都湮灭”。也是萧萧的鬼歌。MV里,她穿一身没有时间性的红衣,在碧绿的山林间穿行,在明澈的湖边照影。无论何时何地,已经决定了,她必须以女鬼的形象出现。
​做女鬼代言人有什么不好呢?女鬼在中国文艺作品里地位特殊,是礼教重压下,少数几个合理合法的欲望投射对象,尤其女鬼,突破了男女大防,无视贫富差距,甚至站在在时间之外,具备一切先天和后天的投射欲望的便利。但女鬼代言人的标准也非常严格,要美,要邪,要冷眼,要有世外之感,要性别界限模糊,似乎什么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要予人以站在时间之外的感觉。
但王祖贤却不可能站在时间之外。2004年,一张王祖贤发胖后的照片在网络上流传,第二年,她主演的《美丽上海》上映,她却没出席电影的宣传活动,随后,制作方称,这是她的息影之作。她果断地在时间痛下杀手之前,和她肉身不堪承载的形象做了个了结。
​再过个五年十年,要向更年轻的观众解释清楚她是谁,大概十分艰难,要向他们说明,她在我们观影史上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也难。但照旧有她那样的少女在长成,在投身电影电视圈子,渐渐成为别人的梦中人,别人年华里的华美记忆,却已经和我们无涉,我们的记忆已经封门闭户,不准备接纳新的房客。
江南江北,世世代代有人横空出世。但,从此人间,再无小倩,再相见,大概是在“王家庄那户门口有桃树的人家”,她靠着桃花,看到生人走近,微笑着,转身进门,只见衣角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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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
在钟志文的《惊魂记》里,看到了二十二岁的王祖贤。
一九七零年代容得下谭家明的《七姑娘》,一九八零年代也就容得下钟志文在一间屋子里,以希区柯克之姿发展故事,怎奈整个故事跌跌撞撞、一惊一乍,在该有逻辑的时候推出巧合作为应答,在大可以轻盈跃过的地方却穷追猛打。何况,担任主演的林青霞冰光雪艳的时期已经过去,雌雄同体的潜能还没得到开发,角色又安排她慌手乱脚,美人的魅力三折之后又三折,而李美凤和王小凤,肉感的过于肉感,木讷的过于木讷,结果,看得见的部分,全被王祖贤一人独占。她一人分饰二角,前半段是单纯的姐姐,后半段是富于心计的妹妹,美得寒意凛凛,有她的部分,就有一种游离感,画面猛猛地向前浮了一截,连灯光打在她脸上,调子都变冷了。她不演女鬼,照旧像女鬼。
一个女人被当做女鬼代言人,感受如何?
​17岁的处女作《今年的湖畔会很冷》(又名《湖畔幽魂》)里,她就演女鬼,这部电影刻意模仿1948年的老电影《珍妮的画像》,甚至连主题歌都如出一辙,《珍妮的画像》中那首借三毛青涩少作传播到脍炙人口的歌唱的是“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 我要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风呼呼地吹,海哗哗地流,我要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今年的湖畔会很冷》里则幽幽地唱着“不要问我是谁,不要问我来自何方。 我如浮云一般偶尔掠过你的身畔,带给你美丽的虹彩和梦幻,不要将我留住不要将我牵绊。”都是萧萧的鬼歌。
1987年,由台湾去了香港的她,在几部电影之后,演了《倩女幽魂》,第二次演女鬼,使她在二十岁时得到第二十四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那之后,她并没只演女鬼,也不肯专攻古装,甚至在1991年放话:“女鬼演多了,怕下辈子投不了胎,还是见好就收!”但找上门来的总有古装戏,而她正在兴头上,有戏就接,到底还是陆续演了许多古装戏——《画中仙》、《潘金莲之前世今生》、《阿婴》、《追日》、《千人斩》、《灵狐》、《魔画情》、《画皮之阴阳法王》、《东方不败》、《新流星蝴蝶剑》、《青蛇》,并扮过许多次女鬼女妖,“史上最美丽女鬼”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也并非一蹴而就。但现在看来,这是对的,我们最愿意记得的,还是她的女鬼形象,她让白裙子成了女鬼的制服,让长长的黑发震撼心扉,提起“小倩”,说的其实是她。
即便1998年,上华公司为她推出的《与世隔绝》专辑,依旧延续女鬼路线。且瞧瞧这歌名:《风言疯语》、《声声慢》、《君》。其中许常德作词、熊天平作曲的主打曲《与世隔绝》这样唱:“想与世隔绝,想与你共赴爱凄绝美绝,任世界遗忘直到路都湮灭”。也是萧萧的鬼歌。MV里,她穿一身没有时间性的红衣,在碧绿的山林间穿行,在明澈的湖边照影。无论何时何地,已经决定了,她必须以女鬼的形象出现。
​做女鬼代言人有什么不好呢?女鬼在中国文艺作品里地位特殊,是礼教重压下,少数几个合理合法的欲望投射对象,尤其女鬼,突破了男女大防,无视贫富差距,甚至站在在时间之外,具备一切先天和后天的投射欲望的便利。但女鬼代言人的标准也非常严格,要美,要邪,要冷眼,要有世外之感,要性别界限模糊,似乎什么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要予人以站在时间之外的感觉。
但王祖贤却不可能站在时间之外。2004年,一张王祖贤发胖后的照片在网络上流传,第二年,她主演的《美丽上海》上映,她却没出席电影的宣传活动,随后,制作方称,这是她的息影之作。她果断地在时间痛下杀手之前,和她肉身不堪承载的形象做了个了结。
​再过个五年十年,要向更年轻的观众解释清楚她是谁,大概十分艰难,要向他们说明,她在我们观影史上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也难。但照旧有她那样的少女在长成,在投身电影电视圈子,渐渐成为别人的梦中人,别人年华里的华美记忆,却已经和我们无涉,我们的记忆已经封门闭户,不准备接纳新的房客。
江南江北,世世代代有人横空出世。但,从此人间,再无小倩,再相见,大概是在“王家庄那户门口有桃树的人家”,她靠着桃花,看到生人走近,微笑着,转身进门,只见衣角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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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周星驰的“西游”电影,相信你我都有同样的感觉:“西游记”为什么是这样的?孙悟空长这样?唐僧这么讨厌?唐僧鞭打孙悟空?孙悟空想杀死唐僧?仙境这么恐怖?
《大话西游》是这样,《西游降魔篇》是这样,和徐克合作的《西游伏妖篇》,依然是这样。孙悟空尽管是林更新扮的,却帅不起来,不像六小龄童那么浓眉大眼金光灼灼,猪八戒沙僧的面相也不是厚道老实一路,而是怪异可怖。师徒四人的关系,更是略显狰狞,唐僧并不是满心正念,反倒充满私心杂念,总要用一些并不高明的管理手段,协调四人的关系,威逼哄骗他们走下去。恐怖,荤素不忌,屎尿屁齐飞,不论仙境魔界,都阴云密布。
为什么?
因为,他要讲述的,恰恰是至深至浓的情,是毫无理由的念念不忘,是人妖神魔身份也不能阻挡的爱欲,是明明知道自己资质浅陋恶念丛生,却仍然不肯丢掉的信念,是明明知道路途迢迢千难万险,却仍然不肯放弃的行走。
所以,必须另类,必须古怪,必须声东击西。
从电影的角度,美不能只用美来表现,那太简陋了,情不能只用情来烘托,那太简单了,必须把美藏到不美里,把情藏到非情中。
从个人性格的角度,作为一个内向的人,周星驰习惯用漫不经心来掩饰深情,用不提不问,来说明念念不忘,用面无表情,来掩盖心里的波涛翻滚,用丑化、矮化羞辱自己的方式,来说明自己的执着,用谩骂、毁谤、践踏、诅咒自己信念的方式,来说明信念有多么牢固。
而从宗教的角度,佛必然藏在诸形诸相里,法藏在求法的道路上,藏在我们以为不至如此偏偏如此中。
《西游记》小说里,孙悟空和猪八戒、沙僧都丑陋古怪,仙境和魔窟一样光怪陆离,是“以为如此却没能如此”,但后来的《西游记》电影电视,却尽力美化他们,陷入了“以为如此果然如此”的表面美感里。
周星驰的“西游”美学,却是“以为不至如此偏偏如此”。《西游伏妖篇》里的师徒四人,和我们想象中的英雄、神魔都不一样,他们是满身缺陷的人,那缺陷甚至还大于常人,但就是这么一群满身缺陷的人,走在了求法的路上。
他们要面对自己的恶念。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其实是一个人的多种性格元素的化身,是虚荣(唐僧一开始就梦见自己已经因为取经胜利获得了荣光)、伪善、暴虐、贪婪、愚笨展览会,而唐僧和孙悟空,更是这些性格元素的集大成者,他们是对手,却也像一个人的两面,是变身前后的海德博士。
他们在纠缠恶斗里,在互相驯服里,激发出了自己身上最邪恶、最暴虐的一面。
唐僧本不至此,孙悟空也未必如此,但当他们相遇,当他们开始驯服对方,恶念就开始释放,释放越多,磨砺越多,他们最终找到了和对方相处之道,也找到了和自己相处之道。
他们要面对自己的不信。
信念一旦产生,是否就不会消失、偏移、变样?不,信念永远是摇摆不定,真假难辨的。比丘国就是真假信仰的交会之地,比丘国人貌似有信,貌似在姚晨扮演的九宫真人领导下,获得了某种信仰,事实上,九宫真人拿给世人的,是假信仰,是戏法、魔术和妖言的结合,但人们更愿意接受这种假信仰,因为它是眼见为实的、即时反馈的。
比丘国人陷入了假信仰里,唐僧和孙悟空则陷入了“识破了假信仰”的迷障中,他们必须要坚定正信,面对自己的摇摆不定,才能对付层层迷障。
他们要面对自己的迷惑。
白骨精故事,是一个与迷惑有关的环节,小善非善,布下幻境,让师徒四人远离自己该走的路,远离自己命定的命运,去面对迷惑,他们只有摆脱这种迷惑,才能重新回到正道。
而消除恶念,建立信念,摆脱迷惑,是我们人生功课里,必须要做的功课。我们要消除与生俱来的暴虐乖戾,识别真假信念,摆脱心灵迷局,才能找到“段小姐”(有人说“段小姐”其实是观音变的),取回真经。
所以,我从不把《西游记》当神魔故事,它其实是我们人生路途的隐喻,比真实的人生更像人生,包藏了我们有可能遇到的所有困难与困惑。它看起来神佛漫天,脑洞大开,其实处处都能和我们的生活对应。
所以,众多《西游记》故事里,我也更喜欢周星驰的“西游”,行至人生中途的中年人,在苦思冥想、苦苦求索之后,给出了他的生命感悟,狰狞而优美,阴郁却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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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把这个世界,分为“可知”与“不可知”两部分,电脑击败人类顶级围棋手这件事,是人类向着“可知”领域的又一次进军。我喜欢这样的“可知”,我也希望这样的“可知”越来越多,希望所有的疾病都能治愈,而所有的灾难能够预知。
但内心深处,我又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一定都要大白于天下,我仍然希望能够保留一些混沌和“不可知”的事物。尤其是和我们内心情感有关的那部分,那是我们的创造力之源,是我们和一台电脑的不同之处(也许将来,这点不同也将消失),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原因。这种混沌、不可知、神秘感,让生有生趣,让世界不至于彻底沦丧成一个完美的乌托邦。
例如爱情,例如信仰,例如美酒带来的轻微失控。
都让这世界仍然保有神秘感,也让这世界性感和可爱。
2
https://mmbiz.qlogo.cn/mmbiz/y9tvQv1JfUoR5RaqAhABu05ibibc2z96Y1mxWbK6rK3zsenlEyRia5wKG3I6ibUs1iaQ2gGicKSicZyfbPzX36PKtpC8A/0?wx_fmt=jpeg▲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Nicolas
Winding Refn)
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Nicolas Winding
Refn,此前作品有《亡命驾驶》和《唯神能恕》,前者让他得到了第64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为轩尼诗X.O拍了一个广告,试图翻译这种神秘感。
短短一分钟的广告,分为七章,分别是“甘甜始现”、“热力升华”、“辛香诱惑”、“炽焰绽放”、“醇厚涌动”、“木香萦绕”、“余韵悠然”,基本色调,在轩尼诗常用的金、红、黑之外,又增添了蓝色。
整个广告,就从蓝色开始,我们看到一只手,划过绸缎一样的蓝色水面,水本是蓝色的,清冽、透明,被手划动过的水,就有神秘的金红之光映照,水里蕴藏的欲望和能量被惊醒了,不再清澈了,也不再透明,水因为手的吻和撩拨,成了别的液体,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紧跟着出现。
我们也从沙漠上空掠过,看到沙漠上空的骄阳,沙漠被热风笼罩,像胴体被薄纱覆盖,而薄纱正在被抽走,天空的骄阳,像一只眼睛,灼灼地注视着这躁动不安的沙漠之躯。与此交替出现的,是一个站在多重镜子前的金色男体,画面忽而金色,忽而玫瑰红,如欲望加深时,脑海里的谵妄。
随后,异相纷生。灰蓝色的光线里,一只眼睛,瞳孔由黑色变为蓝紫,眼睑上有一颗水滴;帮派分子一样的男人,穿着镶着水钻的夹克,微微回首;灰蓝色的高速公路隧道,像大卫·林奇电影《妖夜慌踪》中那条高速路一样,在眼前跃动。
一只手在清凉的火焰中慢慢舒展,戴着羽毛头饰的金色女人,微微垂着眼睛,形若兽口的石窟,石窟门口的裸女,石窟中端坐的隐士,一一出现。
终于,当一个被巧克力汁浇透的褐色男体,在巧克力浆液中慢慢沉下去的时候,这个世界放慢了节奏。重新进入蓝色,重新变得沉郁。
夜色中的森林,蓝光和薄雾在消退,戴着树枝头饰的森林女神深深凝视,森林炸裂,微萤溅落。
微萤依旧散落,一只眼睛,有看到特别景象时的悸动,一个男人,似乎在庄重地进行回忆。一切重归宁静,但这种宁静,已经和开始时的宁静,全然不同。
画面里,其实有四层意思,一层用来复现酿酒的过程,从液体、蒸馏到橡木桶储存;一层用来复现美酒带来的味觉反映,那种金红璀璨、异象迭出、微微失控,那种席卷身心的神秘感。还有一层,显然是在复现一场欲望从萌生到释放的过程,从撩拨、前戏、爆发,到欲望消退时的虚空。
也许,还有一层,是在复现创世的过程,七个章节,犹如创世的七天。从混沌,到神之手在水上行动,到有光,到分出晨昏,到万物勃发、众星罗列,到鱼雀纷飞、人兽杂陈,到尘埃落定、神灵歇息。
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说,他此前滴酒不沾,为了这个广告,喝了一口轩尼诗X.O,那一口酒,让他“全身热了20个小时”,只有一个对酒如此敏感的人,才能把酒给人的味觉体验,翻译得如此丰满和奇异吧。
他也说,在这个广告里,藏着一个故事,什么故事,他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不必知道,因为,那些画面只是引子,每个人自会联想自己的故事,就像美酒也不过是引子,勾引出每个人的欲望与迷狂,促成纵享与狂欢。
3
在轩尼诗的广告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图像,第一次是在男子的夹克上,第二次是在那个石窟出现时。类似的图像,在《唯神能恕》中也有过。
而我曾在贺兰山的岩画上,看到过这样一个图像,那是我们的先民画的太阳神。
我问导演,这个图像从何而来,有什么寓意,他回答说,在罗马拍摄电影时,在一处古迹上看到这个图像,就用在了广告里。
那个图像,是神,是魔?或许也是太阳神吧,因为,全世界的太阳神,都有着相似的面貌。
而太阳和美酒,有着最深的联系,美酒的原料是葡萄,而好葡萄,多半生长在日照较为充足的地方,盛产葡萄的地方,人们性格也更多阳性的元素,乐观、开朗。所以,葡萄园常被用来象征尘世间的天堂。
美酒和电影,或者说,和一切带有神秘感的创造物,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关系,陈国富导演,就曾把拍电影比作酿酒:
“要把电影完成得好,中间有很多不理性的成分,这是圈外人不能想象的。对这种不理性我非常宽容。我以前举的例子,电影像酿酒,有很多可变因素,和那一年阳光、水分、葡萄的品种都有关,也和等待发酵的橡木桶有关,这里面有很多任务序,也有很多情感。电影是工艺术产品,但其生产并不是工业化流程。”
这是美酒的神秘之处,也是创作的神秘之处。
4
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的作品,所得到的最常见评价,或许是“看不懂”。
两部《末路狂奔》( Pusher》、《恐惧X》( Fear X)、《布朗森》 (Bronson)、 《亡命驾驶》(Drive
)、《唯神能恕》(Only God Forgives),都曾得到“看不懂”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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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故事上来讲,这些作品并不复杂,无非暴力、复仇、拯救。强悍的男人,在更强悍的世界里,面无表情地挥拳而上,对自己的伤痛和挫败,一点痛惜都没有,待自己像条狗。而那,是神的态度。这都不难懂。难懂的是,他的影像风格、节奏,为故事蒙上的神秘面纱。
故事里总有一个深夜的国度,充满暴力、杀戮、不明来历的仇恨和绝望。他影像里的颜色,也是深夜国度里的颜色,红色、蓝色,这是霓虹的基本颜色,总是在他一部又一部电影里出现。凝滞、缓慢的节奏,是这个深夜国度的统一节奏。
一些意象也是他电影的常客,健壮的光头男人,血液和躯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装扮的女人,金发和红唇。
在他电影里,可以看到两位伟大影人的影响,一位是亚历桑德罗·佐杜洛夫斯基。这位大师,在拍过《鼹鼠》(1970)、《圣山》(1973)后,试图把弗兰克·赫伯特的小说《沙丘》搬上银幕,却因为资金问题无法解决,拍摄计划从此搁置。雷弗恩说,佐杜洛夫斯基是他的至交,也是他的精神导师。
而另一位,自然是大卫·林奇。大卫·林奇对暴力的热爱,对神秘诡异事物的留恋,大卫·林奇的影像风格,都能在雷弗恩的电影里找到影子。而大卫·林奇,在1983年拍摄了电影《沙丘》。
我问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如果有机会,他是否会拍摄《沙丘》,他说,他一直有这样的愿望,如果有可能,他很愿意拍摄《沙丘》,或者类似的电影。
这种神秘感,让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化腐朽为神奇,把一些陈腐的故事,变成黑夜的象征。也是这种神秘感,更让他的作品收获了一种难言的性感。那些躯体、颜色,暗夜里的狂暴,有着强烈的感官饱和度,无比陌生,也无比性感。
性感常常来自神秘感,来自非日常生活的部分。
这些神秘大师和轩尼诗X.O的酿酒艺术家,做的是同一件事,他们都是在不同的道路上,走向一个目的地:唤出这个世界上的神秘感,让这种神秘感变为可触、可感、可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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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也不仅仅是刺激,是微小的神秘,美酒,或者那些和味觉、嗅觉有关的事物,也许和整个时代,还有更深的联系。
聚斯金德的小说《香水》我们都读过。气味天才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出生在臭气熏天的巴黎,他谋杀少女,用她们的体味萃取香水,制成终极香水,让围观行刑者进入酣醉状态。王小波的哥哥王小平,对这部小说有精彩解读,他说,香水不只是香水,是所有气味的综合,是感情、感触,是记忆中印象的回声,也或许,就是一个时代的精魄。
轩尼诗X.O的制作工艺、包装设计,甚至宣传流程,无不体现时代的魂魄。从手工时代的精耕细作,到现在的精密计算,都离不开时代的支持。一种酒的成熟,不是酒的成熟,而是一个民族的成熟,是科学、商业、美学,是社交、礼仪、城市文明共同成熟的结果。也是一时一地的人们性格、美学、文明的呈现。
非人力可能为,也不是金钱就能成就,甚至连时间,都只能扮演不起眼的角色。
而那,正是一切神秘中,最大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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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远向王祖蓝扮演的“金姐”求教,如何更好地扮演女人。
在《高跟鞋先生中》,杜江扮演的杭远,几次三番高调宣言:他可以为了她(薛凯琪扮演的李若欣)做任何事!
看起来,这似乎也是一个“肯为她做任何事”的故事。他和她,自小一起长大,从孩童时代开始,就甘愿担任她的保镖、守护者,长大了,又成了她的死党、备胎、免费暖男。他隐藏着心中的深情,二十年来不肯表白,甘愿为她等在原地,待她被别的男人伤害后,给她慰藉和帮助。甚至,在发现她有可能变成LES之后,男扮女装,化身为自己虚构出来的妹妹杭雯,去和她接近。如此隐忍不发,如此处心积虑,和天斗和地斗,和男人竞争和女人竞争,着实算是“肯为她做任何事”。
所以这个故事让男性观众尴尬,尤其是开场的那十几分钟。这尴尬不仅来源于杭远为了爱情男扮女装的设计,还来源于他变装后的扮相,他装扮成的杭雯,身材魁梧,皮肤粗糙,嗓音古怪,穿上高跟鞋戴上假发之后,更显得虎背熊腰、非男非女,这尴尬还来自于对男性尊严的伤害,一个男人为了爱情,竟肯把事情做到这份上,足以让所有男性坐立不安。所以影院里起初只有女观众放声大笑,但渐渐地,剧情和表演堆积起来的温度,化解了这种尴尬,男性观众也加入到了大笑的队伍中。
何况,一个电影之所以能够成立,绝不是因为剧情处处写实,能够精确地和现实环环相扣,而在于其中反映的情绪是否真实,故事可以极尽夸张,但情绪务必脚踏实地,故事可以上天土地,情绪必须足够引起共鸣。只要情绪真实,它就自成逻辑。《高跟鞋先生》的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但这故事毕竟是特例,其中的情绪,才更具普遍意义。如果人们愿意相信,一个男人可以为了爱情,受尽折磨、殚精竭虑,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烦恼,那么,男扮女装的情节就可以成立。男扮女装不是现实,而是一个隐喻。
但李若欣当真是被他的一番苦心打动的么?显然不是。从小到大,他的一番苦心,从来没有过变化,她不可能没有觉察,但他的苦心从来没有发挥过效用,为什么唯独这一次,他却打动了她?因为,这一次,他肯做她的知己。
杭远这个角色,被设计成一个典型直男,他长得非常端正,去掉眼镜后,五官漂亮得无懈可击,但那还是直男的那种漂亮,没有一丝阴气;他的职业,是游戏设计师,这个领地,也是直男集中地;他的着装,不是西装衬衣,就是格子衬衣大裤衩,从头到尾,他没有穿过一条过于修身的裤子;他的屋子里凌乱不堪,衣服随手丢在床上和地上。更重要的是,他经营感情的方式,也是典型直男式的,羞于表白,隐忍不发,没有任何调动情感的手段,也没有任何稍带创意的情感活动,任其自生自灭,只有在发现感情生变后,才急急忙忙上前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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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远的日常穿着,格子衬衣、卡其布短裤、牛仔衬衣。
​这里的“直男”,不只是对他性身份的概括,更是对他情感方式的概括,他像直男一样懵懂,像直男一样粗糙,他肯为她做任何事,肯赴汤蹈火,但就是不肯做她的知己,固然是因为他放不下男性身份的架子,也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做她知己的能力。直到他的“好基友”林森森提出男扮女装的计划,他的情感方式,才开始有了变化。
他开始听她倾诉,跟她说话,陪她逛街,和她一起唾弃渣男,为她大闹渣男的婚礼,实现了她作为一个娴静的小家碧玉敢想却不敢做的事。当他是杭远时,他是她的朋友、发小、兄弟,当他变成杭雯时,他却做成了她的闺蜜、知己。当他穿上高跟鞋,戴上假发,打破性别的壁垒,去体会“她”的欢乐痛苦时,他的情感能力逐渐觉醒了,尽管穿高跟鞋戴假发,只是外部的变化,但这种外部变化,最终带来了内心的变化。
从朋友到爱人之间的距离,如果有十公里,从知己到爱人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一公里。他赢得她的原因,在于他肯听她说话,跟她说话,通过表达和接受表达,成了她的知己,而这是许多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他们或许肯为她挡枪,但未必有兴趣跟她说话和逛街。
这也是这部电影主打九零后观众的原因,九零后生活的时代,性别的界限更模糊,性身份的壁垒已经摇摇欲坠,所以他们能够接受李若欣在男女两性之间的摇摆,也能接受李若欣对“杭雯”的轻轻一吻,至于这电影里那些带有浓厚LGBT色彩的人物和场景,也丝毫不让他们困惑。李媛和肖骁,在过去的年代里,可能会被当做怪物,在这个时代里,在北上广这样的城市,是最普通的普通人,镜头对准他们时,连一点大惊小怪的意思都没有。
但不管时代怎么改变,人们的情感需求还是从未改变,在这个社交软件泛滥的时代,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算什么意外,遇到了解,才真正让人惊喜。杭远最后赢得爱情,不是因为他做了“任何事”,而是因为他做出了“了解她”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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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舞台剧《战马》在上海的首演,心潮澎湃之余,却也产生一个疑问,这部戏为什么是由凯迪拉克与中国国家话剧院联合出品的?
要知道,在《战马》的小说、电影,乃至舞台剧里,都以各种方式,表达了农业时代和工业时代对接时的阵痛,农业时代和工业时代,似乎是不兼容的、对立的。而凯迪拉克所代表的汽车工业,正是现代工业最精妙的部分,凯迪拉克为什么会相中《战马》?汽车和战马,为什么会惺惺相惜?
从小说到舞台剧
《战马》起初是一本小说,作者是迈克尔·莫波格( Michael Morpurgo),生于1943年,他曾是小学老师,常常要给孩子们讲故事,故事讲多了,他也厌倦了,终于有一天,他决心自己写一些新的故事,浴池慢慢转身成为儿童文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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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的作者是儿童文学作家迈克尔·莫波格。
他一直想要写一部以一战为主题的小说,但始终没找到好角度,于是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直到他遇到几位经历过一战的老兵,其中一位,是骑兵团的战士,他讲述了一战中战马的故事,也讲述了骑兵和战马的感情。他随即做了调查,当年有超过100万匹马上了战场,只有65000匹回到家乡。他由此找到了讲述这场战争的方式,他从一匹马的视角来讲这个故事,这匹马来自英国乡间,因为战争的原因,在英、法、德的地界上流转,曾被视若珍宝,也曾负重在泥泞中拉运重型武器,幸运的是,它最终回到了主人身边。
这匹马,名叫“乔伊”。
《战马》的小说出版于1982年,25年后的 2007 年,英国国家剧院将它改编舞台剧,之后在全世界演出超过了 4000 场,观众超过600万人次,获得24个戏剧重要奖项。
▲《战马》小说中文版。
紧致的故事,恰到好处的音乐和音效,投入的表演,都是这部戏受到欢迎的原因,但所有人看过这部戏之后,最难忘的,还是戏中的那些木偶角色,马、鹅、燕子、乌鸦,尤其是那些马匹,它们嘶吼,它们打响鼻,它们不安地刨着前蹄,它们紧张地转动耳朵,它们痛苦地倒地……虽然每匹马都由三个演员来操纵,但我们很快就忽视了演员的存在,那些马,不是作为马的真身存在,而是以马的灵魂形象存在,是抽象的马,却满足了人们对马的全部期待。
木偶马是带着爱的作品,它的创造者,是一对爱人:亚德里恩·科勒(Adrian Kohler)和贝塞尔·琼斯(Basil
Jones)。他们生活在南非,在南非艺术大学相识,开始学的是雕塑,但在剧作家阿索尔·富加德(Athol
Fugard)的影响下,他们成立了木偶剧社,排演了一些木偶剧。在《战马》之前,他们创作了两部以动物为主角的木偶戏。
▲亚德里恩·科勒(Adrian Kohler)和贝塞尔·琼斯(Basil Jones)在工作中。
接到《战马》团队的邀约之后,他们做了各种准备工作,包括观察真实的马,搜集各种马的艺术品,跟参加过战争的骑兵交流,但最重要的启发,来自科勒在西非的马里看到的一件木偶,“它就像一件活动的雕塑,很瘦很优雅,就像一件会动的非洲艺术品”,这个木偶的形象要素,被他用到了《战马》里那些马匹的身上。由他们制作出来的马,省略了皮肤,肌肉、骨骼、赤裸裸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关节、耳朵和尾巴的细微动作,都难逃观众最苛刻的打量,这些马更像是马匹的魂魄,但它们却比真实的马更像马,比真实的马,更接近我们对马的想象。
“演员需要令观众相信这是一匹真马,他们触摸马偶时,感受到的是制作木偶的材料,却需要令观众信服,这是美丽温暖的马皮,鼓鼓的马腹。耳朵和尾巴要能够灵活摇动。马偶的腿着地的声音并不像真的马蹄着地的声音,但如果找准了节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你就真的听到了一匹马走路的声音。”
斯皮尔伯格的“作坊电影”
《战马》的舞台剧上演后,斯皮尔伯格听说了这部戏,从助手那里,他知道这部戏改编自一部小说,他先读了小说,然后和太太一起飞去伦敦看舞台剧,“我们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改编剧本,投入拍摄,作为曾经引领过数字技术的影人,他这次没有使用数字技术,而是用最传统的方法,拍出了这部电影,他称这部电影是“作坊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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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皮尔伯格和动物演员在一起。
之所以用这种仿牌进行拍摄,是因为,在他看来,《战马》应该是一部与爱有关的电影:“是一部关于人性、人与动物之间那种很深的情感联系的电影……《战马》讲述的则是动物对人由心而生的信任——很少有电影这样讲故事,特别是里面的动物还不能说话,因为我也不想拍会说话的动物,这确实是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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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这部电影,让人想起八九十年代那种隽永的,和人的命运有关的电影,例如《燃情岁月》、《大河恋》、《廊桥遗梦》、《放牛班的春天》、《父亲的荣耀》。离开故乡的乔伊,不得不去经历那些最悲惨的人间事,而不论英国人还是德国人,在战马乔伊面前,都表露出自己最深沉温柔的一面,当乔伊身陷铁丝网时,英国和德国的士兵,同时走出战壕去解救它,并且为此出现了“五分钟的和平”。所谓“战马”,所谓乔伊,是一种信念的象征,是老欧洲的化身,是田园生活的图腾,是一种相依为命的命运,也是一种不求回报的爱。小说里,电影里和舞台剧里,一脉相承的,就是这种信念。
这部电影,在第84届奥斯卡上,获得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6项提名,这部电影也成了斯皮尔伯格“战争史诗三部曲”的终结篇,而另外两部,是《辛德勒的名单》和《拯救大兵瑞恩》。
但如果把这部电影和舞台剧放在一起进行比较,舞台剧似乎更胜一筹。电影需要一个为最大多数人接受的讲述角度,所以取消了原著设定的从马的角度进行的讲述,选择了一个全知全能的视角,马的性格、情感都减弱了,更多的戏份被堆积到了人身上,原著的奇特险峻之处被淡化了,它也就沦落为一个常见的战争故事。而在舞台剧《战马》里,由于马的形象夺魂摄魄,演员反而退居次席,马像一个图腾,在舞台的各个角落耸立,这种效果更接近原著,也更奇崛浪漫。所以,电影版已经少见有人提起了,舞台剧版却越来越深入人心。
世界上所有的汽车
其实都是马变的
了解了舞台剧背后的故事,也就不难理解凯迪拉克为什么会对《战马》发生兴趣,并且全程护驾,因为,看起来不能相容的事物,其实有着至深的联系:世界上所有的汽车,其实都是马变的,汽车也好,战马也罢,它们的每一段征程,都是勇者的舞台。
英国作家吉·凯·彻斯特顿在他的随笔《为侦探小说一辩》里这样说:“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断:我们的后代会拿紫红色的烟囱帽和色彩瑰丽的山峰媲美,会把路灯柱子看得和树木一样古老、自然。”在他看来,在不同的时代,诗意附着在不同的事物上,而这些事物其实并无差别,完全可以互相替换,侦探小说和古典冒险小说以及神话童话一样高贵典雅,侦探犹如王子,公共汽车犹如神船,屋宇犹如古堡,那些楼宇,犹如丛林,黑夜里灯光闪闪,犹如魔怪精灵的眼睛。
马和汽车,其实也是这种关系。骏马是天工,汽车是人工,马的皮肤、毛发、骨骼、内脏,还有它那种隐秘而高贵的灵魂,都是无可比拟、无比精妙的天工;而汽车的车身、线条、零部件,还有它所蕴含的工业精神,它背后矗立的现代都市的文明,是无比精妙的人工。有生之年,我们终于看到人工追上天工,人工有天工之美,人工甚至拥有了灵魂,我们也终于看到,马变幻成了汽车,汽车拥有马的忠诚,人对汽车,可以怀有对马匹一样的信任和爱。
凯迪拉克的“战马”之旅,正是“借马抒怀”。凯迪拉克的设计、工艺和品质,和骏马的集天地精妙为一身,有着奇妙的共鸣;凯迪拉克创新精妙的设计、精准的操控配合,以及给机械赋予温度和魂魄的态度,和舞台上由艺术家创作和操纵的马偶,有着奇妙的呼应;凯迪拉克作为美国的国宝级座驾,和生于美国的战马乔伊,有着奇妙的亲近。凯迪拉克用马的精神寄寓了自己的情怀,用自己的征程接过了马的征程,这是一次成功的形象联动。
我们也可以合理地推断,在未来某天,科技或许可以进步到能够萃取人的记忆,人可以只作为一个记忆体,生活在虚拟实境里,那时的交通工具,又将是另外一种面貌,汽车和马,或许都将变得无比古老,但信念不会变,爱也不会变,新的征程,又将在新的勇者身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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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芈月传》的时候,常常有种错觉,觉得孙俪演的芈月和刘涛演出的芈姝,像两个男孩子,她们英气勃勃,说话做事,都有股子冲劲,如果只是一个主演有这种气质,可能还不会这么醒目,但她们两个,都有类似的气质,结伴出现在这部女人戏里,顿时就给整部戏罩上一层英气。
▲孙俪当文艺兵时的照片 孙俪军装剧照▲
孙俪和刘涛本人的相貌气质,本就是英气一路,这和她们的相貌有关,更和她们从军的经历有关——两个人都曾经是文艺兵,孙俪15岁就进入上海警备区文工团,当了三年文艺兵,刘涛也是在15岁的时候,进入南京军区集团军文工团,也曾经经历过三年文艺兵生涯。尚在青春期的女孩子,在军营里接受锤炼,那种影响,是可以持续一生的。所以,后来两个人接受采访,都不断追忆部队生活,新兵连的艰苦,一个人的内务没有做好,所有人的生活用品都会被教官从楼上扔下来,还要养猪种菜,遇到演出,还得装台制作道具。
▲刘涛当文艺兵时的照片
这种经历,就是要强迫着、刺激着、胁迫着,让人伸开所有触手,启动所有感官,和生活发生联系,因为,稍有懈怠,别人就追上来了。集体生活有许多可供诟病的地方,但它特别能激发一部分人的生命力,培育人整理生命、去芜存菁的能耐。被这么一段生活打磨过,孙俪和刘涛都和傻白甜形象保持了距离,孙俪一出道就是在《玉观音》里演女警察,《幸福像花儿一样》演女军人,刘涛最有影响力的角色,一个是侠女阿朱,另一个是霓凰郡主,都是和男性平起平坐的角色。
▲电影《机器侠》剧照
而在真人秀节目《花儿与少年》里,刘涛更是展示了她作为一个前女兵的独立生活能力,节目一开场,观众就被她征服,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收纳包,将旅行中所需所用的东西,收纳得整整齐齐,牙刷也备了好几支,为的是给别人用,看到两只旅行箱一正一反,立刻过去摆到一顺。整趟旅行中,她这里帮一下,那里搭把手,每逢要找车、找餐馆,在分散的队员之间递话,她率先飞奔而去。
另一位主演黄轩,虽然没有当过兵,但他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学舞生涯对人形体、气质和纪律性的锤炼,也不亚于部队生活。所以,曾是大院子弟的崔健,在拍摄电影《蓝色骨头》的时候,会找黄轩扮演1970年代的部队文工团舞蹈演员陈东,电影里的黄轩,穿着草绿色军装的黄轩,挺拔俊朗,目光炯炯,完全符合那个年代军人的精神气质,当他投入自己的音乐世界时,又异常专注,这种专注,在当代人身上,已经很少见了,这或许是他能够从众多新星中脱颖而出的原因。而在《芈月传》里,他扮演的黄歇,在那么一个危机重重的环境里,脸上还带着一丝纯真,总是拍案而起拔剑而上,和周围人的缓慢腐朽,形成鲜明对比。
▲电影《蓝色骨头》剧照
《芈月传》看重的,显然就是他们的这股子英气,也用了一切手段去强调这种气质。其他的女性角色,不论是马苏演的魏琰,还是徐梵溪演的芈茵,女性气质都特别浓郁,魏琰喜欢调香,喜欢穿艳丽衣服,芈茵总是刘海遮额,说起话来刁蛮娇气。到了芈月芈姝,画风变了,少女时的芈月喜欢恶作剧,到厨房里偷包子,爬到树上不下来,青年芈月走路风风火火,说话又急又冲,鬓边垂着短发,完全是女侠的扮相,给她配音的季冠霖,声调语气,也完全是男孩子范,有几个芈月和众人斗智的场景,不看画面,总以为是少男在说话。芈姝的装扮柔媚一些,但语气表情,依然刚强干脆。这种气质取向,结合她们的命运走向,甚至可以让我们得出一个结论,英气的女人是主角,英气的女人最好命。
这种气质塑造,是有科学依据的。心理学家桑德拉·贝姆在前几年提出了“双性化气质”,她认为,传统文化把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放在一个维度上,并且对立了起来,男性气质强女性气质必然就要弱,而在她看来,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是两个独立的维度,人可以有多种气质表现。另有心理学家通过对孩童的研究发现,过于男性化的男孩和过于女性化的女孩,其智力、体力和性格的发展都较为片面,而且智商情商都较低。而那些有“兼性”特征的男女,发展则较为全面,日后更易获得成功。
这股英气,泄露了《甄嬛传》和《芈月传》的真正定位,虽是古装剧,立足点仍然是当下,用古代女性政治家的生活,折射当今女性生活格局的变化。这股英气,也可以解释孙俪和刘涛的走红:英气比美貌更具辨识度,这种气质维度,也更接近当今女性的自我定位,经过现代生活打磨的女性,到处冲锋陷阵,再也不是柔弱无骨的,更不愿响应男性给出的形象模板,两个英气勃勃的女人,正好为她们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