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致诸老友）

瑞安、升祥、阜东诸兄：

我昨天一天头疼得利害，昨夜只睡了一个来小时便再也睡不着了，怕影响家人，硬撑到2点多钟，偷偷爬起来想和您聊聊天。

已经看到人生尽头了，我也就不装了。人们对我这辈子的“行拂乱其所为“都不理解，很多人为我惋惜。其实我都是自找的。因为家教的缘故，我很小就想：假如一个人一辈子就是 “吃饭-挣钱-睡觉”的循环直至死亡，拿我宁愿不要这个循环一步迈入死亡。我决心这辈子得想明白点事，为国家做点贡献。

我就是这么想的。但这种想法又不能和别人说。只好憋在心里。我就一个劲儿地读书。我读的书之多，涉猎的面之广，一般人是不知道的。80年代我就读弗洛伊德、荣格，读《资本论》。

我知道我们这个长期封建社会的国家要想真正现代化，是不容易的。几千年的官场劣根性很难拔除，真正为老百姓的人是不多的。老百姓自己的陋习也很多。前辈跟我说，要说委屈谁都比不过主席。他牺牲太多了还很少人能真正理解他。兄弟、儿子但凡能牺牲的都牺牲了，最后连老婆也保不住。他明明知道结果却无怨无悔，一心一意为着民族和人民。真正无私的人就得学他。

我暗自想，我也得学。

因此，您看到我在任何艰难竭蹶的情况下从来不会消极，别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也会去做。明明有一把好牌硬是让自己打个稀巴烂。我从来不计较自己得钱的多少，我不会和任何人有私怨，也绝不会计较别人是否冒犯了我，如果是为正义冒犯了我我反而会敬重他。我不可理喻地利用一切机会研究教育，从学前到高中，从好人到失足青年，努力寻找“人性”的真谛。我觉得失足青年才是研究人性的“富金矿”（这话我写信给升祥兄说过）因此可以和他们“打成一片”。在大涧沟那会儿，我自己都穷成那样了，我还为少年宫捐了100元钱。在别人看来实在“不可理喻”。

而您三位，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理解和支持。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也许瑞安不大明白为什么这次我对“淮南行者”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因为淮南行者不但不遗余力地介绍家乡，还尽最大努力做慈善。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我的执着。他是个“纯粹的人”，因此我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我最近关于教育写了不少东西。因为我确实在这方面有所心得，如果不留下来就可惜了。事实上我们的官员和专家们只会迷信洋人的一套而不愿走自己的路子。我不愿意看到前辈的努力付诸东流。假如真按“专家们”的那套去搞，社会真的要乱了。小学四年就升初中并开始分流，那压力基本上就把孩子给压垮了。一旦教育体制的错误形成了，所造成的乱子将是我们的民族所无法承受的。高高在上的人看不到这一点，而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文化和教育是瞒不过我的。我要是不说就会有负罪感。有用没用我不管。

我把这些写出来发表，就是希望年轻人中间能够有更多的人像“淮南行者”一样自觉地担当起民族复兴的责任。众人拾柴火焰高，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力量都了不起。这样的年轻人多了，国家就有希望了。

奇怪，写到这里时我的头居然不疼了。

我以为我快不行了，所以当作“遗言”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的心里始终有着一团火。我的这一辈子真的太满足了。虽然真正理解我的人不多，但大家给予我的太多。我这辈子遇到的全是好人。命运对我真是太宽容了。

颂明

2023年3月22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