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凯凯

父亲老了，他弓腰低头，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微风吹起他头顶仅剩的几根白发，苍老的背影越发显得孤单。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变成了这个样子。但当我注意到父亲的老态时，也并没有太吃惊，人总是会老的，这是自然规律，谁也阻挡不了，何况父亲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六十多岁的老人，呈现出这种状态，应该是正常的吧。

直到那天，我偶然看到了父亲的另一面。当时，父亲坐在小凉亭里晒太阳。父亲喜欢去家门口的小公园里散步，母亲在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去转一圈，累了的时候，就坐在小凉亭里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壶，倒一杯热水喝。母亲有喝热水的习惯，父亲每次出门都会带上装满开水的保温壶。两个人说说闲话，看看周围的风景和路过的行人，或者什么都不做，靠在柱子上微闭双目，像在冥想，又好像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感受轻风的抚摸。母亲走后，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小公园散步。当他再次在小公园出现时，已经完全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了。

那天却不同。阳光很好，父亲和几个老街坊坐在小凉亭里晒太阳，一开始几个人说着一些家常闲话，后来有人提起了养花，父亲慢慢地来了兴致。父亲擅长养花，有人向父亲请教养花的技巧，父亲讲得认真细致，各种方法也是简单易操作，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那一刻，父亲的脸上神采飞扬，原先的老态竟荡然无存，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无意中看到的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人是会变老的，但这应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如果人在某个瞬间突然变老，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就像父亲，他不是变老了才开始弓腰低头，而是原本昂扬的精神先软塌下去，才一下变老，显现出了老态。

我想，我应该多陪陪父亲，多关注他的心理需求，让他的精神重新昂扬起来，找到生活的乐趣和意义，从而延迟老态出现的时间。

《梅州日报》2024年5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