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故事：三镇犯阙辇毂震惊，李克用痛失两勇将

　　话说李茂贞恃功骄横，不受朝命，且上表讥毁唐昭宗，表文略云：

　　陛下贵为万乘，不能庇元舅之一身，尊极九州，不能戮复恭之一竖，但观强弱，不计是非，体物辎铢，看人衡纩，军情易变，戎马难羁，唯虑甸服生灵，因兹受祸，未审乘舆播越，自此何之？

　　唐昭宗览此数语，禁不住愤怒起来，便拟发兵进讨，命宰相杜让能专司兵事。杜让能进谏道：“陛下初登大宝，国难未平，李茂贞近在国门，不宜与他构怨，万一不克，后悔难追。”唐昭宗叹息道：“王室日卑，号令不出国门，这正志士愤痛的时候，朕不能坐视陵夷，卿但为朕调兵输饷，朕自委诸王用兵，成败与卿无干。”杜让能道：“陛下必欲兴师，亦当商诸中外大臣，集思广益，不应专事委臣。”唐昭宗又道：“卿居元辅，与朕义关休戚，不宜畏难避事。”杜让能泣道：“臣岂敢畏避？但时有未可，势又未能，恐他日徒为晁错，不能弭七国兵祸，所以临事踌躇。如陛下必欲委臣，臣敢不奉诏，效死以报。”唐昭宗乃喜，命杜让能留居中书，计划调度，月余不归。偏崔昭纬阴结邠岐，代作耳目，杜让能朝发一言，二镇夕即知晓。李茂贞暗令党羽混入都中，纠合市民数千，俟观军容使西门君遂，以及崔昭纬等出来，即遮集马前，泣诉：“李茂贞无罪，不宜致讨，免使百姓涂炭。”西门君遂谓：“事关宰相，于己无与。”崔昭纬且说道：“此事由主上专委杜太尉，我辈不得预闻。”市人因乱投瓦石，崔昭纬等慌忙走避才得脱身。唐昭宗闻报，命捕诛为首乱民，并一意遣将调兵，遂命覃王李嗣周（唐顺宗之子李经之后）为京西招讨使，讨李茂贞，神策大将军李鐬为副，出宰相徐彦若为凤翔节度使，令李嗣周带着禁军三万送徐彦若赴镇，出驻兴平。李茂贞联同王行瑜军，合兵六万，共至柷厔，抵拒禁军。禁军多系新募少年，哪里敌得过两镇雄师？一闻两镇兵至，未战先怯，至李茂贞等进逼兴平，禁军多已骇散。李嗣周及李鐬也只得奔还。李茂贞乘胜进攻三桥，京师大震，盈廷惶惶。崔昭纬更密遣李茂贞书，谓：“用兵非主上意，全出杜太尉一人。”李茂贞因此陈兵临皋驿，表列杜让能罪状，请即加诛。杜让能亦入白唐昭宗道：“臣尝料有此变，今已至此，请以臣为辞。”唐昭宗且泣且语道：“今与卿成诀别了。”遂下诏贬杜让能为梧州刺史，流观军容使西门君遂至儋州，内枢密使李周潼至崖州，段诩至驩州。李茂贞等仍然未退，唐昭宗又御安福门，命斩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三人，再贬杜让能为雷州司户，且遣使语李茂贞道：“惑朕举兵，实出西门君遂等三人，非杜让能之罪。”李茂贞定欲诛死杜让能，方肯退兵。崔昭纬复从中怂恿，于是，竟将杜让能赐死，连杜让能之弟户部侍郎杜弘徽，亦迫令自尽。杜让能已是枉死，杜弘徽更属沉冤。再召东都留守韦昭度为司徒，御史中丞崔胤为户部侍郎，并同平章事，授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并官中书令。王行瑜进爵太师，加号尚父，特赐铁券，两镇兵方卷甲退归。嗣是朝廷动息，均须禀受邠岐二镇意旨，不得擅行。

　　景福三年，复改元乾宁（公元894年），李茂贞入朝，大陈兵卫，阅数日归镇，自唐昭宗以下，无敢少忤。右散骑常侍郑綮，素号诙谐，多为歇后诗，讥嘲时事。唐昭宗还道他蕴蓄深沉，特手注班簿，命他为相。党吏争往告郑綮，郑綮微笑道：“诸君太弄错了。就使天下无人，也未必轮到郑綮。”堂吏答道：“事出圣意，的确不误。”郑綮又道：“果有此事，岂不令人笑话？”既而贺客趋集，郑綮搔首道：“歇后郑五作宰相，时事可知了。”当即上书固辞，有诏不许，乃勉强受职；已而，复累表避位，解组竟归。唐昭宗复命翰林学士李谿为相，知制诰刘崇鲁出班大恸。唐昭宗问为何因？刘崇鲁极言李谿奸邪，不胜重任，乃罢李谿为太子少傅。李谿上书自讼，亦丑诋刘崇鲁庭拜田令孜，为朱玫作劝进表，恸哭正殿，为国不祥，于是，刘崇鲁亦即免官，内政不纲，外乱益炽。平卢节度使任了王师范，镇海节度使任了钱璆，柳玭为泸州刺史，刘隐为封州刺史，还算由朝廷封拜，奉命就职。其他如杨行密，擅取庐、歙、舒、泗诸州，所置守吏毫不禀承。孙儒余党刘建铎、马殷，南走至洪州，招集党羽，得十万余人，攻下潭州，杀死节度使邓处讷，自称留后。王建也擅夺彭州，杀死节度使杨晟，及马步使安师建。李克用尝为养子李存孝，表求为邢洺磁节度使。李存孝为李存信所谮，无从申诉，李存信为张氏子，亦为李克用义儿，竟潜结王熔及朱全忠，背叛李克用。李克用自引兵围攻邢州，李存孝固守经年，城中食尽，乃出见李克用，泥首谢罪。李克用将他械住，囚归晋阳，车裂以徇。李存孝骁勇绝伦，李克用很加怜惜，意下令用刑时，诸将必代为请免，偏诸将嫉忌李存孝，无一进言，坐致令出难回，一个昂藏勇士，分作四裂。李存孝部将薛阿檀，勇悍不亚李存孝，因与李存孝通谋，恐致事泄，也即自杀。李克用失去两人心中好生不悦，好几日不视军事，过了半年，方因李匡筹屡侵河东，乃出师北向，拔武州，降新州，连败李匡筹兵众，直捣幽州。李匡筹逃往沧州，为义昌节度使卢彦威所杀。幽州军民开城欢迎河东军，李克用趋入府舍，命刘仁恭及养子李存审，略定各属，又表荐刘仁恭为卢龙节度使，唐廷不敢不从。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