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廋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
先跟大家讲一个跟这一则内容相关的故事。
颜回随孔子在陈、蔡期间绝粮七天,子贡费了许多周折才买回一石米。颜回与子路在破屋墙下做饭,有灰尘掉进饭中,颜回便取出来自己吃了。
子贡在井边远远望见,很生气,以为他偷饭吃,便跑去问孔子:“仁人廉士也改变自己的节操吗?”孔子说:“改变节操还叫仁人廉士吗?”子贡说:“像颜回,也不改变节操吗?”孔子说:“是的。”子贡便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孔子。孔子说:“我相信颜回是仁人已非止一日,你虽如此说,我仍不会怀疑他,这里边必定有缘故。你等等,我将问他。”
孔子把颜回叫到身边说:“日前我梦见先人,大概是启发佑助我。你把做好的饭进来,我将祭奠先人。”颜回对夫子说:“刚才有灰尘掉进饭里,留在锅里不干净,丢掉又太可惜,我就把它吃了,不可以用来祭奠了。”孔子说:“是这样,我也一起吃吧。”颜回出去后,孔子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弟子说:“我相信颜回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从此以后,大家更加信赖颜回。
孔子如此信任自己的弟子,源于他既知己,有自知之明,又知人,有知人之智。
弟子信任先生,靠的是先生的德学为范,比如孟子就说:“以德服人者,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
先生信任弟子,知人,靠的依然是先生自己的德,德高即至诚,至诚则如神,对他人的真实面目就可以达到“可以前知”,“不虑而知”。《中庸》中就说:“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又如《传习录》中王阳明先生所言——
盖良知之在人心,亘万古、塞宇宙而无不同。“不虑而知”,“恒易以知险”,“不学而能”,“恒简以知阻”,“先天而天不违。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夫谓“背觉合诈”者,是虽不逆人,而或未能自欺也;虽不臆人,而或未能果自信也。是或常有先觉之心,而未能常自觉也。
君子学以为己,未尝虞人之欺己也,恒不自欺其良知而已;未尝虑人之不信己也,恒自信其良知而已;未尝求先觉人之诈与不信也,恒务自觉其良知而已。
是故不欺则良知无所伪而诚,“诚则明”矣;自信则良知无所惑而明,“明则诚”矣。明、诚相生,是故良知常觉、常照。常觉、常照则如明镜之悬,而物之来者自不能遁其妍媸矣。何者?不欺而诚,则无所容其欺,苟有欺焉而觉矣;自信而明,则无所容其不信,苟不信焉而觉矣。是谓“易以知险,简以知阻”,子思所谓“至诚如神,可以前知”者也。然子思谓“如神”,谓“可以前知”,犹二而言之,是盖推言思诚者之功效,是犹为不能先觉者说也。若就至诚而言,则至诚之妙用即谓之“神”,不必言“如神”;至诚则无知而无不知,不必言“可以前知”矣。
孟子到了滕国,住在上宫。有一双还没织好的草鞋放在窗台上,旅馆里的人来找却找不到。有人问孟子:“跟随你来的人把它藏起来了吧?”孟子说:“你以为我们是为了偷鞋子而来这里的吗?”那人道:“大概不是的。”孟子道:“我开设课程,自有规章条例,学生走了的不追究,来学的不拒绝。只要诚心来学,我就接纳他罢了。既然来学有诚心,怎么会做那盗窃之事。”
最后,我们大家一起再读一遍: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廋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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