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情怀/《泉城晨话》第40期
(2023-11-03 05:5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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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情怀/《泉城晨话》第40期
杨延斌
早晨散步回来,忽然听到远离小区大门口的路旁,有一阵阵邦邦的梆子声响。扭头一看,有个站在电动三轮车旁的中年男子,正左手举着梆子,晃动着右手的木棒,把那梆子敲得邦邦震响。这种卖豆腐的梆子声,可真是土得掉渣儿的老西洋景儿啦,也是留在我儿时的念想,已经有五十多年没听到了。但这东西果真在附近经常敲响的话,可就有点噪音扰民了。只是眼下偶然一听,也让年轻人感到新鲜。就为这久违了的梆子声,我也得过去凑个热闹。我边走边听那梆子声响,还没走到那人身边,心里就断定这个卖豆腐的人,可能不懂敲豆腐梆子的规矩。
梆子的传声效果有点奇怪,早年敲梆子卖豆腐的人都鬼精鬼精,要是刮南风,梆子声就先从南边来,南头梆子一响,几乎全村人都能听得见,一不用说话二不用吆喝,一切信息都在梆子声声中。比如刚出锅的热豆腐,敲出的梆子声是快节奏的“邦邦邦邦邦”,响声几乎不间断,意思是刚出锅的豆腐正热着,想买的人快来买,且这连声的梆子声传递的是只卖不换;要是敲出的梆子声响是“邦,邦,邦邦邦,”这个节奏,意思是拿钱买豆腐或用豆子麦子换豆腐都行;你要是问咋个换法,他就把梆子往你脸前一晃敲出“邦,邦”两声声响,意思是一斤换一斤。
我站到那人的三轮车旁,鼻子开始发挥作用,深吸一口气使劲儿闻那豆腐包下发出的豆腐味道,这一闻还真闻出了卤水点出的豆腐味儿。我看他的梆子是有年头的枣木老梆子,已经磨得溜光发亮,我边问边要到手掂量一下。卖豆腐的人说这个枣木梆子有一百多年了,已经是六代相传了。我问他敲梆子卖豆腐有啥规矩,他说倒是知道卖豆腐的梆子不是随随便便敲的,但是失传了。意思是他也不懂敲梆子的规矩。
豆腐梆子声把我的思路拽回五十多年前。我的儿时,是轻易吃不到豆腐的。记得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娘还活着。似从1961年开始,娘因为腿上长瘘不能下炕了,当时我家就是两间破南屋,一个病娘领着5岁的我,三个分别13,14,15岁的姐姐,日子完全靠政府救济着过。有两件事儿终生难忘,一是我从5岁开始,就知道拿着小篮子,夏天去地头捡麻子粒儿,秋天去黄豆地里捡黄豆粒儿,攒多了麻子粒儿点灯,换油,攒多了豆粒儿换豆腐。换回家的豆腐,我娘当药,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吃。后来拿不出豆子换豆腐了,15岁的那个姐姐就去豆腐坊推磨,推一晚上磨,人家给一碗豆腐渣一个窝窝头,要是不要豆腐渣和窝窝头,就给一块豆腐。记得到了冬天,姐姐拿回家的豆腐,一晚上就结冰了,我娘就吃一片片带冰碴的豆腐,还边吃边说香。
后来姐姐把我领到了北大荒,豆腐就成了四季不断的家常必备。北大荒的豆腐也真好吃,水豆腐,干豆腐,鸡刨豆腐,炖豆腐,豆腐泡,豆腐干,冻豆腐,煎炒烹炸炖,咋吃也吃不够。
在1991年回到山东后,一时就是吃不习惯当地豆腐,咋吃也吃不出早年那种豆腐的香味儿。其实豆子还是那种豆子,豆腐的做法大多数也沿袭着用卤水点豆腐,那么为啥就吃不出豆腐的香味了呢?原来是做豆腐的人贪心作祟,做出的豆腐里裹着大量的豆腐渣,败坏了豆腐的声誉,闻起来也没有豆腐的香气,我基本不吃这样的豆腐。
我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的20年间,每年至少去两次北大荒,而且去的是各个农场,不管人家对我咋客气的以酒肉招待,我也必点两种菜,大豆腐和干豆腐。而且一场酒席下来,常常被人家调侃“和豆腐坊有亲戚吧?”
这些年定居济南,有一种幸福感不知不觉就来了:各大超市,都有新鲜水豆腐,而且现在的工艺要比早年的工艺先进得多,味道纯正不说,看着也干干净净,吃起来很放心。
天下对于豆腐的吃法,真是太花样繁多了,而且咋吃都能吃出味道有别。我说豆腐不仅仅是我们的国菜,恐怕走遍世界,不会有一个民族和豆腐有仇吧?
我以为豆腐真真就是生活中的宝,不管人们把它当菜吃,还是当饭吃都行,而且生着吃熟着吃因人而异。最最紧要的是,豆腐对于到异地水土不服者还是一种特效“药”。这个请你记牢:你若在异地胃肠水土不服拉肚子,就把新鲜热乎的豆腐当饭吃,之后,保你在当地吃嘛嘛香。另外我很喜欢豆腐的谐音:上桌的豆腐“都是福”!
2022年7月3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