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那一天--父亲逝世了
(2020-08-01 14: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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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逝世烈士解剖杂谈 |
那时我在上海读医学院二年级下学期,那年寒假回家我就觉得父亲老得特别快,头发也稀疏了,两眼眶往内凹陷,以为是父亲衰老,工作压力大之故,其实此时疾病已潜伏在身。回校上课几个月后,接到母亲来信说父亲病了,晕倒在工作场所,住院几天不见好转,已送到南京,在军区总院住院。 过几天又接母亲来信说“不见好,现在肝肿大,脾脏也肿大,血液指标很不正常,,,,”,凭我医学二年的知识,我知道父亲患的是血液病,已病危,上课时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被上大课的老师看到,他扫了我几眼后,不动声色继续上他的课,下课后我走到讲台对老师说:“对不起老师,我父亲病危,我没有好好听你的课”,然后向学校请了假,买了从上海到南京的火车票去了南京,那时要6个小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上火车。
到达南京后,直奔总院,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消瘦的面容,他看到我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安慰我说“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作为多年的医生,他何尝不知病症最后的结局,只有陪着的母亲不知道。她还相信会好起来。
到了上海,由于父亲病症的特殊,也受到特别的重视和关照,然而病情在天天加重,我看到父亲的全胸部经职业射线照射多的地方长出一个个小淋巴结,肝脾肾等内脏器官都已受损,血液指标已紊乱得非常,我知道没有多少日子了,我没有去上课,天天陪在父亲身旁,听着他断断续续的片刻回忆,逝世的前一天中年,他拉着我的手说“我一生做错了一件事,不应该去你母亲家做招女婿,这是我一生的遗憾,,,”看到母亲外出回来到门口,什么话都不说了,也不用说了,作为女儿,多少年来的记忆和经历已深深理解父亲这个男人的悲哀。
父亲走后不久,院领导就找我们谈话,要作解剖,母亲一听连连摇头拒绝,说你们想都别想,他们又单独将我叫到办公室,对我单独谈话及开导
“你是医学生,你父亲的病很特殊,像广岛长崎死去的人,我们要解剖,将内脏全部取出来留下来研究,然后塞满东西缝好,穿上衣服,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我是医学生,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作主,你们去问我母亲”
“你母亲不会同意,只要你同意,我们就可以”
“我不能这样做,如果母亲同意了我就同意,如果母亲不同意,而我作女儿的单方同意了你们这样做,我会内疚一辈子”。
“你是学医的,怎么会这样想不通呢,这是对医学的贡献,人已经死了还怕什么”
“你们不要问我,去问我母亲” 他们看我态度坚决,不再与我说什么了,再去找我母亲谈解剖之事,我母亲大声哭泣几乎赶他们走。
就这样,父亲的尸体推进了太平间,要到明天早晨父亲浙江单位的车子才能到达,那一晚我一夜未合眼,我担心着他们会不会去解剖拿出全部器官,我在想,父亲的一生够悲惨的了,苦难的童年,
家中的顶梁柱走了,留下五个子女及二个老人(祖母和外祖母)虽然有些怃恤金,单靠母亲一个人每月39元钱的工资(父亲工资每月200多元)无法支撑家中开支,从此艰难度日,我曾想退学找个工作,母亲没有让我退学,这点我感激她,还有三年医学院的学习,我出来了后,作为长女,养家,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