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机关
(2022-11-21 19:04:40)逗留机关(一)
张
这是多么高兴的事啊!
这得感谢父亲。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当我在技校即将毕业时,父亲突然在家乡的街上遇见了刘荣,便告诉起我的事情来。刘荣便说:“我大儿子在雁北地区工作,让他想想办法。”他的长子得到老父的指示后,马上给江北柴油机厂的刘部长打了电话。刘部长过去跟他是同事,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就促成了我的分配事宜。对此,父亲对刘荣自然感激万分,马上想到要好好谢谢人家。刘荣说什么也不接受,说:“十五年前,要不是你破例开了一个证明,我大儿子江涛不知道多会儿才能入党。”父亲这才想起在六十年代初,刘荣因为成分不好怕耽误儿子的前程,找到父亲让开一份入党证明的事来。不过,父亲还是让我带了两包大同点心去看望了“刘大爷”。
与此同时,我忽然想到在技校办公室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她是……啊,我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厂里刘部长的女儿!不然,他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从家乡重新带上行李,在江北柴油机研究所规定的时期内,上了火车。在车上。我遇见了一同去报到的同学阎中英,知道他也分配在这个单位,非常高兴。我们在大同市下了车后,乘上所里的班车,直接到了研究所的大门口。后来,在人事科一位干事的带领下,住进了8号楼,即所里的单身楼。
逗留机关(二)
张
第二天,我们到人事科报了到。从报道册上,我看到:我们技校共分来五个学生,其中铸工两个,我和阎中英;铣工班三个,刘宁生、刘兰香和孙梅芳。
在接下来时间里,所里首先对我们进行了一下午的安全教育。主讲人是报卫科的科长司仁堂。因为我们刚上技校时已经进行过一次,开始听时觉得不太新鲜,但他具体讲到我们所要特别注意的几个问题时,我还是仔细地听了一遍。
他们看我踏进家门,既感到惊喜,又好像有点不可理喻。因为我在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刚刚离开几天就回家来。当我将我有心参加全国高考的想法告诉他们后,母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父亲。父亲想了一想,对我说:“你现在已经有一碗饭了。再说,我和你妈都老了,身体又不好。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谁来供你?”我一想,也是啊!爷爷不是才活了50多岁吗?而父亲当时已经63岁了!
于是,我在痛苦了一天后,最终还是听从了父亲的意见,放弃了参加高考的想法,返回了所里。
当时,所里上下好像都沉浸在高考前的热潮中。那些适龄的年轻人,那些家里养着的适龄儿女的父母亲,急得到处找书找资料。所办公室的人不知道从哪搞到一套“文革”前的数理化高考试卷,让我加班加点刻了出来,然后印出上百份发了下去。
我对这些试卷的第一印象是难度不小,其中有部分试题,还是能够做上来的,但要拿高分,绝对不可能。
此时,父亲来看我。我却顾不上陪他。他走时,留下话:“你抽时间一定要到雁北地委看看刘凯大爷的儿子。另外,再到刘部长家坐一坐。”
父亲回到家乡后,将我在大同刻印高考试卷的事,告诉了城里一位舅舅的遗孀——妗子。她的闺女,也就是我的表妹葛嘉惠,正准备高考。于是,他突然打来电话,让我无论如何搞一套资料给她。我不敢怠慢,赶忙从办公室取了一份寄了出去。
逗留机关(三)
张
遵照父亲的意思,在一个礼拜天,我先骑车到了大同市,买了些点心和苹果,然后拐到雁北地委的家属宿舍看望了刘江涛夫妇。从他们那里,我还了解到:他们的女儿就是刘秀芬,而他们各自的弟弟分别是刘海涛和苏金柱,这三个人都是我小时候的同学!同时,我还得知:他过去的那位同事,即把我弄进所里的刘部长,是山西柴油机厂的宣传部的部长,叫刘青田。
从他家告辞出来,我在城里又买了些礼物,回到西花园。我先到江北柴油机厂的门岗处,问清了刘部长的住处后,才回到所里。晚上,七点多了,我便提着礼物径直走到厂里的家属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开了他家的楼门。
站在我对面的,正是那个技校女生!她一看到我,先是惊愕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了过来,忙转头朝屋里叫了一声“爸爸”,然后通报似地说:“是张汾……”
我跨进门后,第一眼便看见从沙发上站起一位高大的中年人来。我将礼品放到茶几上后,笑着问:“您就是刘叔吧?”他腆着相当大的肚,似乎还喘着气,说:“哦,张汾,张汾……”。此时,从靠里的双人床上坐起一个躺着的女人来,哼哼呀呀的。我约莫她一定是刘部长的夫人,说:“您是姨吧?”。刘叔这才给我介绍:“她,身体不好,这几天又感冒了……哎,坐下,坐下……雁红,倒水!”我刚在另外一只沙发上坐定,她就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家里的光线很暗。一只大约只有25瓦的电灯泡,在头顶上发出昏晕的灯光。
我首先以非常抱歉的口吻说:“我本想早一点来看你们,但因为不知道刘叔的名字,又怕敲错门。今天,我到江涛哥那里走了一趟,才知道……”
刘叔这才将他和刘江涛的关系一一端出来,接着不无感慨地说:“我进藏进了十几年,误了很多事。别的光没沾上,反倒落下个肺气肿……”他突然停下话头,张口喘了几口气。
这时,刘姨插话说:“那几年,他,一点也靠不上!全是我,顾了大的顾小的……”
刘雁红也附和着说:“我们姊妹五个,全跟着妈。爸爸呢?一年连一面也见不上!”
刘叔只是笑!我能说什么呢?只好也跟着傻笑。这时,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蹦跳着回来了。刘姨对她马上流露出分外爱怜的神色来。刘雁红对我说:“这是我小妹。”
我与刘叔又告诉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刘叔站了起来,招呼刘雁红一直送我送出门来。
逗留机关(四)
张
在我们五个技校生进所的同时,其它大学和中专分配来的工农兵学员陆续到了。我们都住在单身楼。最初,我们是四个人一个屋,他们是三个人一个屋。没几天,我们就混熟了。后来,我发现:从表面上看,我们都一样,但在所里人们的认识上,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这些大中专毕业生一进所,那些老一点的女工作人员,不管是机关的,还是下面的,凡是“家中有女初养成”的就开始注意上他们了。接着,便开始想方设法打听他们的家庭背景:城市的?还是农村的?假如是城市的,那父母是干部?还是工人?然后,就开始托人说媒,希望女儿嫁个好一点的人家。
我们这些技校生呢?尽管我们的综合能力不见得比他们差,但遭来的,大多是他们不屑一顾的表情和举止。
这极大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在其它同学的推荐下,干过很多杂活。除过刻蜡板外,我还给所里出过板报,写过大会会标,有时还给广播站写写新闻和通讯稿件。经过我不辞辛劳几日的忙碌,终于引起人事科科长米竹韵的注意。她是一位清清秀秀的女人,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戴着一付纯白框的近视眼镜。据说,他的父亲曾是杨虎成将军的秘书,文笔相当不错。后来,我听人说,她当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要不是车间老要,把张汾留在宣传部倒挺合适……”
1977年,由于我国与苏联的关系还比较紧张,为了防止战争的突然降临,做到有备无患,大同市的各单位都在挖防空洞,我们所也不例外。所里因为有大量的科研和试制任务,从第一线抽人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得将我们这些待分配人员截留下来,每天跟上机关干部挖地道。
地道,在我们日以继夜的劳作下,一寸寸掘进,一米米深入。最激动的时候是:当两队相向而挖时,一镐头刨通的瞬间,因为这预示着我们挖洞工作即将结束。
我们挖成的地道,分主巷和分巷。主巷很高大宽敞,可以开212吉普车。分巷相对低矮一些,只够两个人侧身通过。主巷又和其它单位的主巷相通。这样,在这一地区就形成了纵横交叉、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线。里面呢?一般以各单位为主,分别设有办公室、科研室、医务室、活动室等等的工作场所。
这年年底,全所上下响应上面的号召,在科研和生产两方面掀起了高潮。于是,各下属单位,尤其是试制工厂,急着问所里要我们这些技校生。
人事科在征得所领导的同意后,除留下刘宁生一人从事机要文件的收发工作外,将我们四个人分到了试制车间。我和阎中英去了热工段的铸工组。孙梅芳和刘兰香去了冷工段的铣工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