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

市区小吃街上人来人往，正是吃早点的时间，有一个人的，有妈妈带着女儿的，有爸爸领着儿子的，有奶奶带着孙子的，有爷爷背着孙女的，有老爷带着外甥的，有姥姥拉着外女的，有的爸爸妈妈孩子一家三口，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孩子一家五口的，还有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一家五口的，他们说笑着寻找适合他们口味的小吃，不管几口人，吃什么都是孩子说了算。妈妈问孩子：“闺女，今天早晨想吃点啥啊，想吃点啥尽管说。”，爸爸问儿子：“儿子，想吃啥？爸爸听你的。”奶奶文孙子：“宝贝，吃啥？奶奶给你买。”老爷说还是这句话：“宝贝，吃啥，说。”

满街的小吃，品种齐全，吃啥有啥，炸的，蒸的，煮的，炒的，烙的，烤的，烧的，让人眼花缭乱，油条油饼豆腐脑，炸饼炸糕炸丸子，烧饼大饼菜馅饼，馒头花卷糖三角，窝头发糕蒸白薯；黑米饭，白米饭，黄米饭，紫米饭，不黑不白不黄又不紫的的红米饭；大米小米二米粥，苞米小豆八宝粥；还有羊杂烫，骨头汤，鸡蛋汤，紫菜汤，蘑菇小葱豆腐汤，白菜洋葱香油烫，面蛋扒拉的珍珠汤；有吆喝的，有不要喝的，有埋头忙活的，有大声说笑的。

周扬、李亮、吴晓敏来到小吃街，他们看傻了，听傻了，他们的眼睛真的忙不过来，他们看着小吃摊位上的老板喜笑颜开地招呼着迎接着大大小小的吃客，看着忙来忙去的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的跑堂的服务员，看着走在吃桌前端着饭碗小盆张着大嘴一点都不讲究吃相狼吞虎咽吸溜着的吃客，他们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吴晓敏说：“你看还是大城市，这里有这么多的好吃的。”“早晨科比昨天晚上的人多了。”李亮说。周扬听着他俩说的话，心想真是的，大城市和我们家就是不一样，他看着那些坐在一个个小屋里边的桌前吃饭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女女，又想他们也有家，干嘛不在家做饭吃，非要到这里来吃。他这么想，吴晓敏也这么想，他张口就问：“你说他们这些人咋不在家做饭吃，非要到这里吃别人做的饭啊？”

李亮想必也想这些问题了，他张口就答：“那还用说，他们肯定不会做饭。”

周扬就顺着说：“也许，要不就是家里没有粮食了。”吴晓敏纠正他们的说法：“你俩说的都不对，没有粮食可以买去啊，不会做可以学啊，真傻，要我说就是太馋了，这里做的都好吃，连我都馋了。”吴晓敏边说边咽着口水。

周扬李亮也不住地咽口水，李亮说：“我也馋了。”周扬说：“走在那还吃抻面去。”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一会就来到了抻面馆。

抻面馆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吃抻面了。

抻面的老板熟练地抻着面条，他左一挡右一挡地抻，甩，摔，一把面团上一下下一下左一下右一下，“啪啪啪”面板上几声面的摔响，一会功夫就变成了一绺丝面。

老板边抻边喊：“粗面一碗，细面一碗，片面一碗，一大碗，一小碗。”

两个服务员腿脚不听，跑来跑去，不停地捞面，送面，收钱，捡碗，忙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亮晶晶的汗珠子一滴一滴滴滴下来，他们来不及擦一把，就任凭着汗珠子往下滴。

周扬看了一会，也不出声，小孩子也不出声，悄悄地就到里边捡碗捡筷子了。李亮看到周扬干活了，就学着他的样子进到里屋跟着捡碗筷擦桌子，吴晓兰也是机灵鬼，早就跟着拿起抹布擦桌子了。

两个服务员看到了，愣了半天，他们认出了他们，就大声地说：哎，你们这是干嘛。

周扬他们也不答话，就是不停地捡碗，擦桌子洗碗。

三个小孩子在面馆里边啥都不说，闷头干活，弄得服务员不知所措，愣在那里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吃面的客官也被这三个突如其来的干活的孩子弄蒙了，他们嘴里嚼着面条傻愣愣地看着这三个孩子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老板开始没有注意他们，这些吃客都抬头都放下碗筷看着他们，老板才惊奇地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三个孩子忙碌的身影。而周扬他们只顾低头干活，完全没有注意周围人的反应，没有了碗筷就拿起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有擦一遍。

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半晌就笑了，说：“饿了想吃面条就说话，别忙活了。”周扬、吴晓敏、李亮没听见一样，依然忙个没完。

老板又大声地说：“再忙，面条就不给做了。”

这下，周扬停了下来，李亮、吴晓敏也停下了，他们都傻傻地看着老板。

过了一瞬，周扬说由话了：“我们可不是为了吃一碗面条，我们是在你们这打工来了。”

老板吃惊了，问：“什么？打什么？打工？小屁孩，还打工？”

老板急了：“打什么工，每人给你们一碗面条，吃完，赶紧走，该上学就上学去得了。”周扬瞪着老板：“可不是的，面条我们宁可不吃，能让我们在你这面馆打工就行。”老板笑了，说到：“嘿，你看，我这是遇到茬子了，还是小茬子，看来我是轰不走你们了？”李亮接着说：“知道了，就别轰，轰也白轰。”

吃面条的食客都笑眯眯地看着一老仨小的斗嘴。两个服务员更是小咪咪地在一边看热闹，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板看着这三个小孩子，说：“看来我真的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吴晓敏说：“我们仨呀真的是赖在这不走了，就在这打工了。”

老板盯着他们又说：“我们这可不缺人手啊。”李亮可不管这些，依然理直气壮地：“不缺也不走了。”

老板笑了，抓起案板上的白面团，揉着又抻着，说道：“当真不走了？”这时是三个人同时回答：“真的不走了。”

老板“啪啪啪”地把抻长了的团往案板上摔着，一边摔两手抓住面的两端就往两边抻，然后熟练地把两手的面端交到一个手里，另一只手又抓住面的一端又轻轻地一抻，就这样往返几次，原来的面团就变成了一绺粗细均匀的面条了。“那好，你们不想走就在这里干吧，跑堂，捡筷子碗，端面条，洗碗，擦桌子，擦地板，等等，啥活都得干，行不？”三人一块回答：“行，我们不怕累，啥都会干。”

老板把抻好了的面条的两头一揪，然后把面条往已经烧得翻滚的水里一顺，说道：“干完了，每天的报酬是面条管够，每顿随便吃。”

周扬一听瞪着眼睛说道：“那可不行，我们得要工钱，宁可饿肚子不吃面条。”老板揉着手里的面说：“喝，还挑上了，想在这里干，就得听我的，要不就别干，赶紧回家上学去，现在都已经开学了，再不去就跟不上可了。还是那句话，要工钱可没有，一分都没有，不干你们赶紧走，啊。”

周扬急了，结结巴巴地说：“上不上学你别管，不给工钱，我们就去那个什么地方告你去。”

老板笑了，说：“工商局，公安局，法院哪里都行，可以告去把。”

吃面条的客人看着他们争争吵吵，都默不作声地笑了，老板看着客人的笑也笑得更欢乐。

周扬急得脸都红了：“反正我们在你这干活，你得给我们开钱，要不给钱到时候我们可真告去。”李亮也争着说：“哪有干活了不给开钱的啊，我们到哪都有理。”

老板依然笑着指着服务员对周扬李亮说：“你问问他们，我为啥不怕告。”周扬扭头看着两个服务员。

服务员也笑了，说：“孩子，你们还不懂，因为你们太小了，是童工，国家是不允许招童工干活的，这可是法律的规定，我们这不敢让你们干活，别处也不敢招你们干活，自然就不能给你们开钱了，明白吗。”

他们三人互相瞪着眼睛，不说话了。过了好半天，还是周扬说话了：“你们骗人吧？我们干活国家管什么啊，又不管国家要钱。”

另一个服务员同样笑着说：“这可不是为你们说的，这时国家的政策，谁都要按政策办事。”

老板看着吃惊样子的周扬和满脸疑惑的李亮和吴晓敏说：“国家制定这样的政策，就是限制或者说杜绝未成年人务工干活。”他看着三个孩子说道：“今天早晨，每人一碗面，吃饱了快去上学吧，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不上学可不好。”

周扬一脸的疑惑：“那我们也不能白吃。”李亮的脸上泛着红光，说：“我们得干活。”吴晓敏半天没有吱声，这次她说了：“我们啥都会干，你也都看见了，啥都能干。”

老板又开始摔面抻面，一边抻着面，说道：“真没办法，先吃面，吃完再说。”老板给他们每人一大碗面条，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过了早晨高峰期，吃面的人渐渐地少了。

吃完面条，周扬摸着嘴看着老板：“叔叔，面条钱我有了一定还您。

老板说：“孩子，钱不要了，就算我送你们的吧。”说完，继续和面抻面。

周扬看着忙碌的服务员，摸着自己的头，对李亮、吴晓敏说：“我们还是走吧，不能在这里呆着。”李亮也说：“我说也是。”他看了一眼吴晓敏，吴晓敏点点头，她也同意。

周扬看着老板，说：“叔叔，谢谢您，面条钱我会换您的。”老板说：“快去上学去吧，面条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