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渡边三郎没办法，只好按照山本太郎的指示去办，放了剩下的九个人，赶着十头驴驮着武器弹药向土围子出发。

土围子鬼子营地接收了剩下的这十头驴驮着的武器弹药。刘司令让皇协军卸下了驴身上的弹药，然后对山本说了几句话。

山本马上说：“按你说的，统统集中起来。”说完，挥手让几个鬼子把赶驴的九个人都集中到了一个空的营房里，关上了门。

王占魁趴在门口大喊：“让我们出去，放我们回去。”刘司令走过来，打开屋门，山蛋马上说：“刘叔叔，让我们回去。”

刘司令看着山蛋说：“山蛋，你劝劝他们，别再嚷嚷了，没用。”话刚说完，山本和李宝力带着几个鬼子又来了。山本进屋就问：“你们私通八路，把弹药弄丢了？”

山蛋走到山本前面说：“山本叔叔，他们都是好人，怎么能私通八路。”王占愧也说：“太君，弹药丢了，与我们没关系。也许他们被八路劫走了，也许他们半路赶着驴跑了。我们是皇军的朋友，没有跑，把东西送来了，是吧。”李宝力听了，看着山本，赶紧说：“太君，他说的对啊，他们没丢，把武器弹药送来了，他们才是皇军的朋友啊。”山本听完，没有出声，他一个一个地仔细查看这几个人，然后对刘司令说：“他们，良民，留下当皇协军。”

山本说完转身就走。

刘司令对王占魁说道：“你们回不去了，就安心在这里当皇协军吧，川岛将军要成立二百人的皇协军队伍，你们来了就多了几个好士兵。”张强马上说：“不当，放我们回去。”

刘司令说：“不当不行，再说了，皇协军多好，有吃有穿，还给大洋。”张强还是说：“不要大洋，放我们回去。”

刘司令又说：“别喊了，丢武器弹药的事还没完呢，就成了皇协军，你们感谢我吧。”

几个人都喊：“我们不当，放我们走。”

刘司令又说“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手下的皇协军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占魁看着这几个人说：“别喊了，喊也没用，我们找机会再说吧。”

张强说：“这次完了，小羊掉进狼窝里，想走走不了。”

山蛋自信地说：“等我找山本说说去。”王占愧看着山蛋说：“别想好事了，送上门来的好兵，他是不会放走的。”

张大山说话了：“那就当皇协军了？当汉奸说啥我也不干。”

年青的小伙子宋军说：“皇协军就是汉奸，让我当汉奸，我不干。”

张强又说：“当了汉奸让人骂不说，连媳妇都取不上了。”

王占魁看着大家问：“谁都不想当汉奸，是吧。”

几个人都说都不想当汉奸。

王占魁说：“好，我们都是老实的庄家人，都不愿受小鬼子欺负，都不想那当汉奸，但现在我们只能先当几天，等发给我们枪了，我们再想办法不就好办了吗？”

山蛋乐了说：“好啊，我也想要枪，到时候我们在鬼子兵营里打鬼子。”王占魁说：“可别嚷嚷，鬼子听见就完了。”他看着大家问：“大家同意不？”

张强先说：“反正也出不去，只能这样了，该打的时候咱就打。”

张大山、宋军等其他几个人也都说愿意打鬼子。

王占魁又说：“那我们就要一条心，团结起来。”

山蛋仰着头说：“表叔，你得算我一个，也该给我爸妈报仇了。”王占魁说：“给所有被小鬼子害死的中国人报仇。”

山蛋坚决地说：“对，给所有人报仇。”

 

傍晚，又有十几个人被带进了鬼子军营。

应该把这里的情况及时地送出去，要利用这次招募皇协军的机会。想到这里，王占魁把山蛋叫到一边，小声地说：“今晚必须到花场峪去，找到李队长和周连长，不能耽误。”王占愧把报告的内容对山蛋说了一遍。特别又强调告诉李队长联系老田，想办法把弹药取走。最后问道：“都记住了吗？”山蛋坚定地说：“记住了，放心吧。”

王占魁走到门旁，对看守的皇协军说：“去叫你们的刘司令，就说有急事。”过了一会刘司令来了：“啥急事快说。”

王占魁无奈地看着刘司令说道：“刘司令，我们这些人都出来两天了，家里都不知道，这次又加入了皇协军，怎么也得和家里说一声啊，叫山蛋今晚回去一躺，给家里传个信，好叫家里放心。”

刘司令说：“不行，皇军说了，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王占愧说：“他一个小孩子，你们都熟，就送个信，再说了大黑天，天亮就回来了，皇军也不能说啥吧。”

王占愧看着刘司令，又恳求道：“求你了，送个信，家里人也放心哪。”

话音一落，山蛋说话了：“刘司令，就是回家送个信，报个平安，就说在这里跟着刘司令干了，家里人知道了，也就放心了，我保证明早回来。”

刘司令想了一会：“那好吧，就他一人，天亮必须回来。”

王占愧看着山蛋：“快去快回。”

山蛋说：“放心吧，天亮肯定回来。”

山蛋走了，王占愧的心落了地。

 

山蛋离开土围子，天就大黑了，他小心地在崎岖的山路上摸索着。半夜时，山蛋到了花场峪。

还没有进村，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山蛋捂着鼻子进村。

村里漆黑一片，死一样沉寂，偶尔有三两声狗叫，走近了一看，村里断壁残垣，房屋倒塌，很多房子还冒着青烟。

整个村庄凄惨吓人。

山蛋害怕了。

鬼子来扫荡过，把村庄给烧了。山蛋想着。他壮着胆子往村里摸。多数的房子都被烧塌了，没烧塌的房屋烟味怪味扑鼻。

山蛋几乎要哭出来。

他继续往村里摸。借着微微的月光，看不到一处好的房屋。烟味血腥味让他要吐。

快要出村了，在村头有一家没有倒塌的房屋闪出昏暗的灯光。山蛋爬到窗户下，小声地喊：“有人吗？”

屋里没有人搭话。

山蛋颤颤微微地又问：“有人吗，我是小孩，找个人。”

他真的要哭了。

这时一个女人说话了：“你找谁啊？大半夜的。”

山蛋回答：“找你们村长。”

这个女人说：“你别找了，他死了。”

山蛋问：“咋回事啊？大妈，你让我进去吧。”

一会，门开了。

山蛋进屋。屋里一个大妈，一个小孩子在炕上躺着，再没有别人。

山蛋几乎是哭着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大妈？”

大妈说：“小日本几千人打过来，见人就杀，最后把我们村几百多人赶到了地主大院里，问八路在哪里，谁也不说，他们就杀人，一会一个，杀了好几十个啊。大伙急了，就和小鬼子打在了一起，死了那么多人。躲在玉米秸秆里的也被鬼子一把火烧死了。多亏八路军来了，和小鬼子打起来。整个村子全毁了，没死的老百姓跑出来，捡了个命，全村没活多少人啊，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

山蛋咬着牙说：“该死的小鬼子。”

大妈说：“八路军要是不来，老百姓一个也活不了。”

山蛋问：“后来呢，八路军哪里去了？”

大妈说：“八路军和小鬼子一直打到天黑。活着的老百姓都跑到山里了，八路军才撤走。死了那么多人，光我们家就死了三口人。”大妈一边说一边掉泪。

山蛋哭了。

山蛋哭着问：“八路军撤到哪里了？大妈知道吗？”

大妈说：“往西北，可能进了北龙潭了。”

山蛋不再多问。他从大妈家出来，心里一个念头，把信送到，消灭鬼子，为被杀死的人报仇。

他一直往北龙潭方向走，越走山沟越深，他更害怕了。手里捡了个树棍，一边走一边拿树棍子乱晃。

他顺着大河谷往里摸，几乎是连爬带滚，有时候摔倒，他爬起来，又摔倒又爬起来。手划破了，脚划伤了，他没有一点感觉，他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周连长和李叔叔。沟更深了，黑得没有一点影子，就连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他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走到啥时候能找到他们。

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喊：周连长，李叔叔。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山坡上有了回声，声音很小：“谁在喊？”

山蛋兴奋极了，终于有了声音了，他小声地回答：“我是山蛋。”

山上的人又小声地说：“知道了，等着吧。”

过了一会，两个人到了跟前，有一个是县大队的大个子，那个人他不认识。

山蛋看见大个子，就急着喊：“大个子叔叔。”

大个子问：“山蛋，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有急事吗？”

山蛋说：“找李队长和周连长。”

大个子也不说话，就把他领到李队长住的地方。这是靠着山崖用树枝搭起来的一个大棚子，李队长就在这个大棚子里，一盏不大的手提灯放在一张破旧的不大的小方桌子上，圆形的灯罩发出微弱的灯光，手提灯被一个破旧水桶皮围着，灯光只能照到小方桌子的中心，李队长站在小方桌前，两眼盯着那张不大的地图。

山蛋看到李队长就扑上去大哭。哭了半天，李队长才说：“孩子，别哭了。”山蛋这才把头抬起来。这时，有人把周连长叫来了。山蛋就把土围子里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他们。最后他说：“表叔让我告诉你们，可以利用这次招皇协军的机会做点事。”周连长和李志彪眼睛一碰，笑着说：“这倒是一个掺沙子的好机会。”

李志彪笑了：“王占魁送信也正是这个意思，好，这沙子，明天就掺。”

周连长又说：“这个情况重要，要向上级报告，也许借着这次机会搞一次大动作呢。”

李志彪说：“是应该狠狠地教训小鬼子了。”

李志彪看着山蛋说：“回去和表叔说我们搞一个掺沙子计划，他就懂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啊，漏了可要掉脑袋了。”山蛋精神了说道：“放心吧，李叔叔，我知道了。”

李志彪看着山蛋，说道：“这一路累坏了，任务完成了，快去睡觉，好好休息，明天好回去交差。”

山蛋答应着，跟着八路军战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