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李宝才的妈妈在堂屋的方桌上做活，爸爸李利民坐在桌旁一边咳嗽一边抽烟。李宝才抹着眼泪跑进屋子，委屈地来到妈妈身边。妈妈看到儿子满身是土，满脸是伤，心疼地问：“宝才，这是怎么了，又打架了吧，看这脸都青了，谁打的这么狠啊。”

李宝才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山蛋他们几个。”爸爸是个淳朴老实的中年人，除了种好家里的几亩地，还贩卖一些当地特产，日子比一般人家过得挺殷实，供大儿子李宝力读完了高小，又供他去新京读了师范。儿子师范毕业不去教书，非要给日本鬼子当翻译，气得当爸爸的一连几天不吃饭，也没有让儿子改变主意，还是给日本鬼子当了翻译。儿大不由娘，他们也没有办法。两个儿子，老大当了让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的汉奸，老二可不能学坏，要记住祖宗。他经常教育老二李宝才不要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不要和哥哥学当汉奸。李宝才听爸爸的话，爸爸也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为老李家增点光。当他听到山蛋他们打了儿子，急忙问道：“他们干嘛打你？”

李宝才委屈地说：“山蛋说我哥是汉奸，带着鬼子到他们庄把他妈他爸都杀死了。”

妈妈看着儿子脸上的伤，擦着儿子脸上的土，小声说：“别听他们瞎说，你哥不是汉奸，他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

爸爸气愤地说：“瞎说？哼，都是你养的好儿子。跟着鬼子干缺德害人的事，让我丢人现眼，抬不起头来。”说完咳嗽了几声。

妈妈抬眼看着爸爸说：“那有什么办法？说他他又不听。”

爸爸声音大了，几乎是喊起来：“不听也得听，叫他回来，别吃那碗饭了，干点别的就不能活了吗？”话音一落，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妈妈声音也大了：“叫他回来他就回来了？他那么听话就好了，就怨你，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学什么师范，就不应该让他上学，当个睁眼瞎就好了。”

李宝才说话了：“上学就得当汉奸？我叫他回来，不当那个汉奸了。”

妈妈看着儿子说：“行了，他都成精了，能听你小孩牙子的？”

爸爸叹着气无奈地说：“嗨，这是养了个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