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河子峪村头，一个石墙围起来的破旧的小院，一个破旧的木板大门，三间破旧平房。屋里，山蛋趴在炕上，妈妈把手巾在热水里洗洗把水拧干敷在山蛋已经血迹斑斑肿得馒头一样的屁股上。

妈妈流着眼泪说：“这个小日本也太狠了，这么小的孩子往死里打。”

爸爸在外屋正往一杆猎枪的枪筒里装药，他气狠狠地：“我真想一枪崩了那个小日本。”

山蛋崛起屁股大声说道：“我也想崩了他。”

妈妈说：“别动，崩什么崩，好好待着，不上学，省得挨打，在家放羊吧，再帮着干点活。”

爸爸说：“他不上学不要紧，还连累了沙河村铁柱、蒜头他们也不能上学了。”妈妈又说：“不去倒好，成天闹鬼子，在家呆着也放心了。”妈妈话音刚落，“啪啪”传来几声枪响。

“又打枪了。”妈妈惊慌起来，抬头向外面望去。村里街道上人喊狗叫乱了起来。

“整天没个消停，小鬼子闹个没完没了。”爸爸把枪放到房梁上，“我出去看看，你们别动。”说完就出去了。

街上老百姓都往村外跑。

爸爸急急忙忙回来说：“鬼子进村抢粮了，是李宝力这个汉奸带来的。”

妈妈气恨地说：“抢粮抢粮，抢个没完没了，咱赶快把粮食藏起来。”

“是要藏起来，可藏哪里啊”爸爸把柜子里的半袋米和一袋苞米面拎起来，满屋子打转。妈妈随口说道：“就是烧了也不给小鬼子留下。”

爸爸听了眼睛一亮，把小铁锅拿起来就把手里的粮食扔到小锅堂里。

妈妈已经给山蛋穿上裤子，山蛋下地走路，迈步依然艰难。

又传来几声枪响，街上更乱了，妈妈还在找东西，爸爸着急了，说：“啥也不拿了，快走吧，鬼子来了就走不了了。”说完他看着山蛋：“山蛋走不了怎么办啊？”妈妈背上了包袱说：“就是背也要背走。”

妈妈的话刚说完，鬼子敲门了，边敲边喊：“开门开门。”

爸爸愣了一下说：“可能是走不了了，先把山蛋藏起来再说吧。”

“那就快藏起来吧。”妈妈也着急地说。

鬼子敲门更紧了，听着声音是用枪托在砸。妈妈急得在屋里转，找不到地方。情急之下把山蛋抱起来藏到了大锅堂里，又把大锅盖上，妈妈冲着大锅说道：“山蛋，鬼子不走千万别出来。”

门被砸开了，两个鬼子端着枪闯进了院子。爸爸冲到屋子外面，被这两个小鬼子推倒了。妈妈出来，走在前面的鬼子看到妈妈，奸笑着疯子一样扑上去。爸爸从地上爬起来拽那个鬼子，后面的鬼子朝爸爸开了一枪，爸爸倒下了。

鬼子把妈妈按倒，就拽妈妈的衣服，妈妈死命地挣扎，嘴死死咬住鬼子的一只手，鬼子嚎叫着。另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刺向妈妈的胸膛，妈妈瞪着眼喊了一声：“该死的小鬼子。”就没有了声音。

两个鬼子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抢走了没有藏起来的粮食，大摇大摆地走出大门。

院子里安静了，山蛋使劲把大铁锅顶起来从大锅堂里爬出来，满脸满身都是黑。他一瘸一拐地挪到院子里，看到爸爸妈妈躺在血泊里，大哭着扑到妈妈跟前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睁开眼睛，张开发白的嘴唇，使出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到沙河村找王表叔。”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山蛋抱着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妈妈没有一点反映。他知道妈妈死了。

山蛋又跑到爸爸跟前，哭喊：“爸爸，爸爸。”爸爸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一切都被执行任务回来躲在青纱帐里的区小队长韩正荣看见了，他从青纱帐里跑出来，冲进院子，背起山蛋就往外跑，最后把山蛋带到了沙河村他的表叔王占魁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