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12.杨老师哭了
(2022-10-04 16:37:13)12.杨老师哭了
我们低着头互相看着，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杨老师仰着头，一双眼睛挨着个地看着我们，察言观色地审视我们的脸。她一定知道我们干的坏事，因为我带的头，就喊我来这里接受批评。我想我应该主动些，不能连累他们。想到这我壮着胆子挺起了腰板，勇敢地仰着头，刚要张嘴说话，杨洪亮抢了先，他说：“老师，我的主意，与他们没有关系。”
“不是的，杨老师，是我的主意，也是我带的头，与他们没有关系。”杨洪亮的话音刚落，常青就抢着反驳。
“杨老师，我出的主意，带头的也是我，您就别说他们了。”赵京声音不大，但话说得坚决。
杨老师听着他们三个说话，皱起了眉头，张美杰老师还有接替高老师教语文的王老师也都看着我们笑，杨老师围着他们三个转了一周，站到我跟前，说：“看来问题还真不小，都学会打掩护了。”我立刻说道：“老师，事情是我策划的，也是我带着他们干的，这与他们没有关系，不信，您看我的肚皮，就是证据。”说到这里我就把袄襟往起一撩，又说：“老师，您看我的肚皮，这就是我干那件事的证据。”
杨老师立马低下头，凑到了我的肚子近前，仔细地看着我肚皮划蹭的那片血淋淋的伤痕，那片从胸部到小肚子被树皮划出的依然血迹斑斑的那条条道道伤痕。看罢杨老师神情大惊，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严肃和凄惨，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赵老师和王老师也惊讶地凑到跟前仔细查看让人心疼的带有血迹的那片伤痕，赵老师吃惊地叫道：“这是咋回事啊？这么大的一片伤，怎么弄的呀？”
杨老师看着我的脸，声音有些颤抖，她缓缓地又强硬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回事？”没等我说话，杨老师就走到侯永力的跟前，说道：“就你没说话了，是吗？说实话到底咋回事？”
侯永力不害怕。他抬起头，一副誓死不屈的架势，说道：“老师，其实那件事就我一个人干的，与他们都没关系，您就批我一个人吧。”
杨老师神情凝重，目光迟疑地看着我们。
其他老师也依然疑惑不解。特别是当我把上衣撩起，露出前胸和肚皮上的片片血迹斑斑的伤痕的时候，她们都瞪大了惊奇的眼睛。
杨老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平静而声音沉重地说道：“你们不把事情说清楚，让我批你们哪一个？又让我怎么批？”
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须挺身而出，勇敢地承担责任，不能连累我这几个虽然一同前往但都是在我的教唆之下与我同行的伙伴。我心里想着，看看左右，又看看眼前虽然没有怒色但依然严肃沉静的杨老师，挺起胸膛说道：“杨老师，事情是由我而起，我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我大胆地看着杨老师的眼睛，继续说，“您还记得吧，周五我向您问起齐力为什么没有上学来，您告诉我他的奶奶病了，而且病的很重，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几个的时候……”我左右看着比划了一下，这时杨洪亮抢着说，“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们，我们就决定到齐力家去看看他的奶奶，周六的早晨我们在学校集合，然后按照以前知道的齐力家的大体方位就出发了。他的家距离我们学校很远，距离我们几个任何一家也都不近，是在梨园小区的后边，我们几经周折来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区，那个小区一定是早就应该拆迁而没有拆的，绝大多数人家已经搬走了，只剩下极少数的老人没走。这里多数都是五六层的破旧楼房，房屋的门窗几乎全都拆掉了，也有小平房，那就是楼房的下房，大多数都快塌了，整个小区破烂不堪，就和打过仗一样，狼藉一片。”杨洪亮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我赶紧接着说：“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齐力的家，他的家不是住在废弃的楼房里，而是住在低矮潮湿的一个下房里，那个下房非常破烂，一场大雨或者一场大风都有可能把它弄倒，反正如果让我在那里住，我是肯定不住也是不敢住的。”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杨老师的眼睛，杨老师的眼睛有点发红了。
我停顿了一会，又慢慢地说道：“这个低矮潮湿的小屋里，没有值钱的的东西，外边的屋里一个装锅瓢盆碗的厨子，里边屋就是土炕，一个长方形的木桌子，然后就是几把小凳子，好像都是捡来的。齐力的奶奶躺在土炕上，她病很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看就是几天没有吃饭，瘦的很难看，都快皮包骨头了。齐力就在家里照看着他的奶奶。”
杨老师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其他几位老师都放下了手里的笔，在听我慢慢地述说。“我们看到齐力的奶奶病得这么严重，心也难受，怎么办呀？谁都没有钱了，能为老奶奶做点啥啊，我就想到了在他们的小区里边有一棵梨树，树上结了很多水灵灵的大鸭梨，要是摘几个大鸭梨给齐力奶奶吃，那多好啊，她的病肯定会好点。我的主意，也是我爬到了树上摘了几个大鸭梨给了齐力的奶奶，我摘梨的时侯被一个老爷爷看到了，一直追到了齐力家抓到了我们，我的肚子就是我从树上滑下来时蹭的。”
“老师，杨洪亮他们可没有摘梨，是我上树摘的。”侯永力看着老师说道。
“是我俩上树摘梨的，与他们没有关系。”我又一次撩起袄襟，血迹斑斑的划痕又裸露在老师们面前。“这是证据，要批评就批评我们俩，摘梨真与他们没有关系。”我看着杨老师说道：“摘得大鸭梨我们自己虽然没吃，送给了齐力的奶奶，但也不应该在没有经过庞爷爷同意的情况下去摘梨，没经过主人同意就摘梨就是偷，我们认识到了这个错误，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说完，我大胆地看着老师，心想着，批评吧，批我，狠狠地批一顿。偷梨，这是涉及到道德品质了，问题的严重性我知道，不能让没有上树摘梨的跟着我挨批，自己犯的错就自己承担。
杨老师听着我们的述说，眼睛红了，脸颊动了两下，快要哭了。而此时我内心无比的愧疚，为什么要逞一时之能，去偷老爷爷的梨，惹得老师这样生气，快要把老师气哭了啊。混蛋，我们就是混蛋，我自己至少我在心里骂自己，甚至于都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子也不能消除我的悔恨。
我真的不想让老师生气，何况老师都快要气哭了呀。
“老师，您别生气，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不好。”杨洪亮看到把老师气成这样，就先向先老师认错。
“老师，您真的不要生气，是我们不懂事，我们不该摘老爷爷的梨。以后我们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了。”我清楚地看到杨老师的眼睛湿了，只一瞬间，眼泪就流出来了。
看到老师流泪，我们不知所措。此时的我无地自容，我，王振东啊，王振东，好事干不来，坏事却不断，偷偷偷，这是在干什么，但我内心又不敢承认我的品质有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坏人，但毕竟是带头爬到树上摘了老爷爷的鸭梨，没经过老爷爷的同意，不是偷是什么？这是说什么也不可原谅的事情，就是老师不批，我们也要自己好好地批自己一下。
老师哭了，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我们几个慌了，更害怕更难过更愧疚了，都把头低得更低了。
“老师，我们错了。”侯永力大声地说。
“老师，您批我们吧，骂我们，打我们都行，您千万别哭啊。”我们几个都在说。
我们抬起头，看着老师，几乎是哀求一样地说着：“老师，老师，您别哭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了，您批我们，打我们都行，求您别哭了，好吧。”
老师看着他们，依然没有出声，任凭泪水从脸上流下来。这时我偷偷地看到屋里其他老师也都在流泪。我们犯了怎样不可饶恕的错呀，该死啊，我！
杨老师越是不出声地哭，我们的心越是难受，越是愧疚，越觉得对不起老师，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唰唰”地流下来了，不知不觉便泣不成声了，杨洪亮他们几个也都哭起来。
半晌，老师慢慢地靠近我们身边，几乎是挨到了我们每个人，她逐个地用她那温暖的柔软的手摸摸我们的头和脸蛋，然后又拍拍我们的肩膀。缓缓说道：“孩子们，你们不要哭了。”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们又都听得很清楚。我们不相信我们的耳朵，互相看着，我看见杨老师擦着流出的眼泪。“走吧，孩子们，我们上课去吧。”杨老师说完又用三个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扶着杨洪亮的肩头，另一只手拿起数学课本走出了办公室，我们就跟在杨老师的后面，个个都低着头。
接下来的事情，真的让我们意想不到。
杨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全班学生，半天没有说话。我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老师将要干什么，因为我们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同学们，孩子们。”老师轻轻地说，她声音依然不高，带着颤音，我知道，杨老师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极力地使自己平静，平静，是在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她半张着嘴，声音实在很小，但很清晰，她说：“今天，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致使我的内心一阵阵翻腾，致使我控制不住自己而热泪盈眶。”老师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两眼再次流出亮晶晶的透明的珍珠一样的眼泪。过了一会，她再次控制自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续说：“让我感动，让我热泪盈眶的是什么呢？”老师说到这里停住了，她用眼睛扫视了我们五个，说道：“来，到老师这边来。”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老师虽然没有叫我们的名字，但我们知道老师就是在叫我们。去吧，我们觉得不能再让老师生气了，于是，我们先后来到老师身旁，并且规规矩矩地站到了老师的一边，站成一排。
全班同学像我们投来奇异的目光。
杨老师看看我们，又看看全班的学生，声音颤抖地说：“就是他们，他们让我感动，让我热泪盈眶。”
杨老师说到这里，我们面面相觑，我们再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老师的话，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犯了错，怎么又让老师感动？老师这是想要干什么呀？这次，是我们莫名其妙了。
不等我们多想，杨老师又说：“我们班的齐力几天没有上学，原因是他的奶奶病了，他在家看护他的奶奶。”杨老师看了我们一眼继续说：“王振东同学知道了以后，就联系了他们四个，在周六去看望了在病中的奶奶。齐力的家境你们也许不知道吧，我也是他们去看了之后才知道的，他们是住在一个将要拆迁而废弃的小区里，而且是一个低矮潮湿破烂的下房里，家里非常的困难，齐力是靠七十多岁的奶奶捡破烂来维持生活。如今年奶奶病了，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就是这几个孩子看到这一切，就想着怎样照顾奶奶，哪怕给奶奶买点好吃的，让奶奶快些好起来。他们没有钱，于是爬到了一个老爷爷家的一棵梨树上摘了几个大梨送到了奶奶面前。”杨老师看看我们几个，又说道：“大家听了可能会说，这不是偷吗？是的，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上树摘梨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应该受到批评，而他们已经认识到这种行为的错误。今天，他们的行为却感动了我，感动得我流下了眼泪。”高老师又停下来，看着大家，说：“孩子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感动吗？是小小年纪的他们为了老奶奶的那颗爱心。他们看到老奶奶病重，想办法为老奶奶买点吃的，可是他们都没有钱。当他们摘到了又甜又大的鸭梨却谁都没有吃一口，他们把摘下来的梨都送给了老奶奶。”
杨老师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全班鸦雀无声，同学们都屏息凝视，瞪着眼睛看着杨老师，看着站在前边的五个同学。这时，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赵爽，王东，田秀梅等等，好多同学都流出了眼泪，他们不住地擦着流到脸颊，流到下颚的眼泪。当杨老师说完，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不知谁带头鼓的掌，紧接着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同学们看着我们，站起来举起双手使劲地拍着，举着手拍谁也不愿停下来。
站在前边的我们五个人，看着全班已经站起来鼓掌的同学们，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再次流下来，我们怎么也控制不住，尽情地哭了。
再看鼓掌的同学们，看同样为我们鼓掌的杨老师，他们来不及擦掉流出的泪水。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全班为齐力的奶奶捐款治病，为齐力捐款上学。我们回到家里，把齐力的奶奶和他家的情况和爸爸妈妈说清楚，都得到了爸爸妈妈的大力支持，每个家长都解囊相助，学校了解了齐力的情况，刘校长号召全校师生向齐力学习，为齐力奶奶捐款。
当同学们拿着捐款来到齐力家的时候，齐力两眼的泪水如泉水般流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同学和老师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鞠躬。
他用什么样的语言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呢。
老奶奶用尽全身的力气连续说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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