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幻楼阁火晦明

（1）左牵右扯女儿结

【本节内容提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小鱼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想到精疲力竭，她连澡都没洗，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而另一边的安然此刻如无助的游魂，正在黑夜的大街游荡。重新回到北京，他满心歉疚，也忽然明白了孩子妈妈一个人的艰辛……

到家了，安妮依然在熟睡，带着甜甜的笑容，似乎在做一个美梦。

她在做一个什么梦？

又有谁知道呢？

也许，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长鸣大海之上的海鸥，展开坚强有力的翅翼，穿波掠浪。她在用望远镜观察海鸥时就说，希望像海鸥一样，在大海上展翅翱翔。爸爸安然后来告诉她，人身体虽然不能长出翅膀，但心灵能长出翅膀，能够任何空间自由飞翔。她的心灵应该在梦中长出了翅膀吧，不仅仅是在大海上飞翔！一个月前，她站在了领奖台的冠军位置。她的心灵开始起飞了，将会越飞越高；她的梦，将是那个最美的球场，最高的领奖台上。她在梦中一天天长大，拥有一片越来越广袤的天空，展翅飞越云天，飞向梦中的花园……

小鱼想推醒女儿。安然打了个手止住了她，轻声说：“别惊扰了她的美梦！”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背上背包，打开后车门，轻轻的将女儿抱起。

小鱼轻声说：“我来背包吧！”

他摇摇头，示意她带好自己的小拎包就是，轻声的跟几位新朋友到了个别，就抱着女儿向前走去。

菲儿换到了驾驶室，朝小鱼轻笑一声，招招手，“小鱼，真是太幸福了，让人感动得想掉泪。再见！”

小鱼也朝她挥挥手，一个甜笑作为回应，看着车滑入行车道，暗叹一口气，一阵小跑追上了抱着女儿的安然。安然的动作是如此轻柔，直到把女儿放到床上，她依然带着梦中的甜笑。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际，蹑手蹑脚走了出来，看到小鱼在卧室里放东西，走到了门边。

“站住，这是我的卧房，你不能随便进来，知道不？”小鱼抬头看见了他，冷冷的说道。

安然大为尴尬，讷讷的说：“我没打算进来，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走了。”

“走就走是了，打什么招呼。快走开，我要换衣服了！”小鱼这些日子心情酸辣交织，那段悲伤的记忆泛涌心头，很冲的话语冲口而出。

安然仓皇的退后，走到户门边，轻轻打开门，再轻轻关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呆了一会儿，才走向电梯。

小鱼心里一酸，泪水已经涌出，又念及那些狗血消息，更是悲从中来，伏在床上失声痛哭。哭过之后，就是愁肠百结。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怎么调剂时间接孩子放学。虽然她现在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但每周一次例会必须按时到公司，有时还要在公司处理一些事务，有时要去球场采访，还要出差……离婚一年来，她既要忙于工作，又要照顾女儿，实在吃不消。

孩子是绝不能自己单独回家了，万一出现意外，后悔都来不及，她恐怕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想到精疲力竭，她连澡都没洗，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安然出去后，在大街上走了好久。早春的夜晚凄清阴冷，即使在二环边，也很少有行人，唯有空荡荡的路灯闪烁，不时一辆车无声的溜过，更显得街道的静寂。

他有点嘲笑自己的荒唐，好好的一个家，自己没有用心经营，就这么散了。一年时间，他犹如游荡的孤魂，心灵没有着落，唯一的寄托，就是对女儿的想念。重新回到北京，见到了女儿，感受到孩子对自己的依恋，他满心歉疚，也忽然明白了孩子妈妈一个人的艰辛。自己不是一个好男儿啊！

他喟然长叹，又想起了那条狗血新闻：女儿的同学就这么失踪了！他的父母会痛到什么程度呢，孩子会遭遇到怎样凄惨的折磨呢？

如今，在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残疾儿童在乞讨，据说大多是被拐卖的儿童，被黑心的黑老大故意弄成残疾，被逼迫去乞讨，受其控制，为其敛财。

女儿的安全是个大问题；单纯依靠小鱼一人，怎么能够做到每天接送孩子？

他思索着，该弄个什么样的生计，既能够糊口，又能够方便每天接孩子。他想到了自己摄影方面的专长：开一个摄影艺术工作室，给人拍拍照，如果地方稍微大一点儿，还能弄一个小角落作画，也许，还会有人能相中自己的素描速写而要求画像……自己也不用另外租房住了，就在工作室后面隔一道，放张小床，或者干脆在后面搭个小阁楼……

想好了这个出路，他高兴起来，找到一处银行柜员机，拿出卡查询了一下，不由叹息一声：所剩钱不多了，即使只租一个小门面，弄成个摊子，都颇有点紧张。

他失望转身，慢慢走开；盘算了好久，下了决心：精打细算，还是勉强能凑合过去，不管怎样，弄起来再说；笔记本电脑是现成的，作为工作电脑；先期就不买相片冲印机了，找一家有设备的影楼代工就是；自己原来那套全手动的摄影器材，小鱼也用不了，跟她商量一下，先拿出来用，顶多以后给她作个价，补偿她一些现金……

小鱼被闹钟闹醒，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半，匆匆的洗了个澡，到厨房煎了两个荷包蛋、几片火腿片，用面包一夹，做成两个三明治，叫女儿起床，“快点儿穿衣服洗刷，宝贝儿，要不迟到了。”

这个间隙，她才有点时间匆匆换好衣服，化个妆。妮妮已经吃完三明治，整理好书包。她自己是来不及吃了，抓起自己的包，牵着女儿匆匆出门，送到学校，又匆匆赶到车站，坐一站公交，到地铁，随着拥挤的人流尽快挤上列车……

上班总是如此的匆忙，在这家杂志，她除了自己写报道，还要三审稿件，交给主编终审，安排上版，沟通设计……所幸的是，她不用每天都去公司，只是在例会、值班和发刊阶段才必须待在办公室。

美编上周完成了最后的设计和改校工作，已经发给了她全部确认完毕，主编也签了终校彩样，今天交文件给印厂，则由她签印。

她第一个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彩样，打开电脑再次对照了一遍源文件上针对彩样校红的修改，确认了再没有问题，往椅子靠背一躺，舒了一口气。也仅仅舒了一口气，她看到编辑、美编都到了，拍拍手，“诸位，过来开个短会。这一期算是告一段落了。小杨，中午12点前倒好文件，没问题吧？小张小曲小李……倒文件期间，你们再细看一遍彩样，确认没有硬伤，另外整理好下一期选题，下午开选题会……”

三言两语，她交代好几件事情，拍拍手，“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七八名编辑美编一齐应答。他们颇为喜欢小鱼的工作风格，干脆利落，从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反而是对不阴不阳的主编嗤之以鼻，毫无敬重之心。

编辑部各就各位进入自己今天的工作程序。

主编来了，进办公室前跟汪副主编点头打了个招呼，笑眯眯的说：“小鱼，你进来一下，说个事。”

“噢，好！”小鱼站起来走了过去。

“这期稿件都弄妥了吧？”主编笑眯眯的请她坐下，像是在聊家常。

“是，印厂中午过来倒文件。”小鱼不知他要说什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你打个电话，让他们晚来两个小时，我这儿有篇稿子，要紧急加上。”主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稿纸和一个U盘，“文字稿我修改了一下，电子文档还没改，让下面照着文稿修改一下，招呼美编赶紧上版。”

“这个，上那么急，都来不及三次校对了……另外，替换那篇稿件？”小鱼颇有些疑惑，扫了一眼，感觉像软文，却没有软文全部元素，有些怪异。

主编拿起版位图看了看说：“你的那篇《打出精准短杆的3条要诀》是两个版吧？先撤下来，你跟M教练打个招呼，下期再上吧。这篇稿件是客户关系稿，不能耽误。”

小鱼一听，感觉很不对路，不由据理力争，“这不是跟M教练打招呼的问题，而是本刊内容结构问题。现在我们做的是球技系列小栏目，所有撰文者或受访对象，都是国内外大牌教练，很有影响力。这个小栏目开设半年来，已经获得了好评，但是，上期就断了一期，都已经有读者询问为何撤掉这个实用的栏目，这一期再断档，只怕会流失一些读者。”

“我知道……相比一小部分读者，我们的客户更加重要。没有客户，我们杂志社就没法生存了。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只是暂时空缺两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主编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小鱼无法再争辩。

走出主编办公室，回到座位，小鱼仔细看了一遍文章，顿时明白了：哪里是杂志社什么客户，根本就没有花钱在杂志上投放过广告，而是主编标定的前期客户关系培育期的所谓客户，是一家市内的中高档练习场。

 “什么东西！”小鱼不由在心里面喃喃咒骂了一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照办。说起来，她还是主编盛情邀请进来的，面子摆在那里，怎么也抹不开去跟他闹僵……再说，老板十分信任主编，对她却是懒得一见。这份工作，虽然说时间比较自由，但压力一点儿都不小，上有主编压着，下有编辑看着，业务不好怪内容，发行不力怪内容；老板要改版，主编没主意，事情就落到副主编头上……她曾经向老板提过一套内容改进和业务配套优化整体方案，但是石沉大海，就知道自己纯媒体运营的思路根本不适合老板……没办法，在公司外，圈内人都算很尊重她，到了公司，却只有被挤压着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