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球飞无踪心OB

（4）狗血新闻惊芳心

【本节内容提要】安然已经明白，当理想被生存窘境压迫，将会化成一堆碎片。以前的那些美好时光，总是在他梦中出现，他总是笑醒了，又流着泪进入梦中。一旁的小鱼儿拿出手机看起了新闻，忽然一声惊呼，“啊！”……让她花容失色。

无论想与不想，记忆总是难以抹去。

有许多事情，小鱼无法忘记，安然也同样无法忘记。

两年前寒假，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一同游玩，在海口和三亚一共待了6天。他们玩了海上最刺激的飞艇，让安妮兴奋地尖叫道嗓子发哑；到了三亚最远的天涯海角，一家三口堆了一个好大的沙城，然后在树荫底下一块巨石上躺着，听着海风，说说笑笑……

从三亚回来不久，小鱼忽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不由惊慌失措，责备安然不注意安全措施。多年来，由于生活压力太大，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孕，不敢要第二胎。事实上，安然非常想要第二胎，但条件所限，不但是觉得经济能力不够，而且照看孩子的压力也感觉难以承受，只能灭绝了要第二胎的想法。

随着孩子长大，看到孩子是如此孤单，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当时没有马上怀第二胎，但这时候要第二胎，不但无法跟大的玩，而且成长过程面临同样的孤单，就越发不敢要了。

这种矛盾的纠结一直深深侵扰着他的心，此时，老婆又意外怀上了，照着一贯的想法，就只能去做人流。他们商量了很久，最终做了一个凄惨的决定。做一次人流，比生一次孩子更损耗身体啊！

那一阵子，小鱼的心情真是低落到了顶点，接下来的春节，也没有改善心情。安然也似吃错了药一样，渐渐对老婆失去了呵护的耐心，那一日，大年初八，一个微小的事件，突然爆发了，跟老婆大吵一场。这一架干得，似乎多年的夫妻情分、种种恩爱一夕之间荡然无存，点燃了一次“长期战争”的导火索。一对小夫妻自此尽是挑出对方以往种种不是，说着话就是冒火……一座看似稳固的婚姻之屋，就这样渐渐残破。他渐渐不回家，宁愿在办公室过夜，或者在朋友的画廊里整夜画画……

一个才20岁的漂亮女孩，是通源公司老板的新助理，似乎很倾慕他的才华，经常陪他说说话，请他去咖啡厅喝杯咖啡。听那女孩的言谈，他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工作之余，也会跟她聊聊，在公司一次集体出游时，还跟她合影了。但他对喝咖啡没有兴趣，也不想跟老板的助理去咖啡厅，拒绝跟她出去。

女孩并不是他开始想象的那样子，对他没有丝毫倾慕。她是老板的一名“大哥”介绍来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大概，她以为艺术总监应该很有钱吧，拿着她跟他的合影威胁他，怎能料到他只是个穷光蛋？

他跟老婆之间的关系好像不能修复，连绵不断的争吵好似不能停止，最没料到的是，那女孩竟然趁他不注意，在他办公桌上翻看了他的手机，找到了他老婆的电话，给她发了令人吃惊的短信……

“这个女孩是谁？为何能这么卑劣的抢人家的老公，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她朝他愤怒的吼叫，心头的血滴在她的痛苦中弥漫到她整个心灵。

“我没有，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他讷讷的解释，不知道该怎样解开这个局，话语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没关系？到了这个程度还没关系？安然，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她的眼泪像是流干了，反而由狂怒回归到了冷静，从冷静刹那间蜕变到了冷淡，冰冷的语调，让安然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他努力解释着，否认这是事实，但是，无论怎么否认都无效，不承认也无济于事。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早已经出现裂痕。这个炸弹把裂痕完全炸开了，一切都不可挽回！

他跟老婆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也离开了那家公司，藏匿起自己。

令他又一件伤心的事情是，他为之工作近10年的老板，在这个关键时刻坑了他一把，赖掉了他最后7万元的奖金。更可笑的是，半年后，那个早已离职的老板助理，竟然还能找到他，还以为他很有钱，还说她爱他。

爱？他觉得很可笑；知道这个年轻女子的手段，所谓的“爱”，背后藏着一把刀。

他觉得心中一股无奈的悲凉。这个社会，真是有太多的人惹不起啊。

他逃出了一个陷阱，见了女儿一次，陪了她一天，第二天就悄悄地离开了北京。

以前的时光，都留在梦幻中了。

在那个遥远的城市，他似乎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但是，晚上浮上脑海中的，依然是那山上、那海边、那些游乐场中……跟女儿一起的欢笑。

他在梦中笑醒了，又流着泪进入梦中。

三亚的时光，深刻在小鱼的记忆中，同样也深刻在他的记忆中。如今在天津海湾与女儿相依偎，他没有像小鱼那样放空的感觉，而是一种酸甜苦辣交织的心情。

有一种想法，他跟小鱼是不谋而合的：除了孩子，他似乎已经不太在乎什么。

那个遥远的城市里，一家期画公司，他担任了艺术总监，并兼做市场，约了一批极具功底的老师同学按要求给公司画画，半年辛苦，给公司开拓了一片新的天地，怎能料到这个老板比从前的老板更为狠毒，所有的诺言都是一个骗局，他所有做的成绩带来的效益都被一笔抹煞，还欠下了他联系的老师同学许多工酬……十数日交涉，毫无所获，他算是在老师同学面前丢尽了颜面，带着伤心和疲惫回到了北京……他很庆幸女儿一直催他回家看她，否则，再给这个黑心老板苦干一年，也是白干，还会得罪更多的同学老师。

又是一次教训啊！

他感觉自己迷失了方向，就像当年自己打出的那个球，一下子OB了。

这些事情，都只能放在心里了。无论怎样，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他打算重新找一份工作，无论怎么漂浮，都在北京坚持下去，至少到女儿成人前，再也不离开这个地方。

就当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很快，他就将到第三个本命年了。这是一个尴尬的年龄，重新开始并不那么容易。他曾在绘画抱负理想，希望在东方油画方面走出一条新路，从题材到内容到形式，走出一条新路来，用画面表现出更为深邃的思想，以全新的表现形式诠释画面的内容……这个时候，却不由回想起东坡居士的名句：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他已经明白，当理想被生存窘境压迫，将会化成一堆碎片。

离开北京后，他回了一趟母校，拜访了以前的老师，宴请他们一次，只敢说一些虚套的话，说起自己是去一个新的城市开拓市场。老师们看他衣着还算光鲜，说起话来颇有条理，以为他混得越来越好了，在酒桌上频频举杯致意，祝他大展鹏程。唯有他的硕士导师胡仑教授没有出席酒宴。晚上，他去了导师家里拜访，说起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绘画专业好似已经成了一块鸡肋，感慨不已。导师开始并没有给他什么建议，留他在家用了晚餐，谈论一些绘画理论与技法，对他这几年悟出的一些心得加以肯定，临别之际，才送了他几句话。

“安然，希望你能够得以谋生，不论是用专业的还是非专业的技能。绘画并不是一个很好地谋生技能，但希望你依然不要放弃，不是在技能上，而是在绘画领域的继续探研和创造上；即使是一项当成乐趣的业余爱好，也是值得的。”

他明白导师所说的值得，不是以经济回报来衡量，而是对于他自己，对于美术，对于一条荆棘丛中的道路的意义。他只能跟导师说一句：胡导，我尽量不随波逐流。

不随波逐流很难啊！

而他要随波逐流也很难，性格所定，玩不好任何虚的，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做期画，是他最接近专业的一个工作了，只是那并非真正为艺术爱好者提供好的作品，还是在玩噱头，带着十足的欺诈。不管他是愿意还是并非自愿，终究卷入了共同欺诈的行为中。

如今，他所要想的，还是要谋一个生计，最好能够糊口之外，能为女儿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还要存点钱支付他曾经约过的期画而被老板赖账的酬劳。

他看向女儿，看到她是如此的活跃，逐渐的不再像从前那么羞怯，感受到她一天一天长大的印记。

“爸爸，快看，那是不是海鸥！”安妮跟嘉柔和凯西玩闹一阵后，忽然被海上的一群鸟儿吸引，跑过来拉着安然的手问。

“嗯，我看看！太远了，有点看不清，拿出我送给你的望远镜看看，怎么样？那可是军用的远程高清望远镜哦，一定会看得很清楚。”安然笑着放下背包，在背包里掏出了望远镜，先自己观察一番，在递给女儿，“果然是海鸥，女儿的目力好棒啊，不愧是高尔夫高手。”

“好漂亮的海鸥！爸爸，我们人类要是能像鸟儿一样飞就好了。那样，就能在大海上自由的飞翔。”安妮端着望远镜看着，话音里满是兴奋。

安然呵呵笑道，“人类也能飞啊，不过，是借助人类所创造的工具，坐上飞机，能穿越云天，还有宇宙飞船，能登陆月球……”

“是啊是啊！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像海鸥一样在大海的海面上飞翔。嘉柔，凯西，你们也用望远镜看看吧，看得非常清晰，连羽翎的绒毛都能分辨，好像就在眼前一样。”她把望远镜首先递给嘉柔。嘉柔看了一会儿，同样满脸兴奋，几里哇啦称赞着，又把望远镜递给了凯西。凯西看了一会儿，也是啧啧称奇，又把望远镜递给安妮……仨小孩轮换着观看，笑声不断。几位家长看着海景，话题中却尽是小孩的事儿。

下午去了天津卫老城，看了天津殖民时代的租界区，吃过晚餐，几家人才驱车返回北京。几个孩子玩得累了，在车上呼呼睡着了。小艾和菲儿轻言细语的聊着天，小鱼拿出手机看起了新闻，忽然一声惊呼，“啊！”

“怎么了？”安然和后座的俩人同声问。

小鱼郁闷的吐了一口气，“我还是念念吧。北京即时新闻网报道：西城区向阳第七小学三年级1班学生刘凯上周五放学后走失，至今未寻获。据悉，刘凯同学家所在小区离学校只有一条马路之隔，有过街天桥，因此从本学期开始都是自己放学回家，不料这一次突然失踪……刘凯10岁，身高143cm，短寸头……这一段是他的形貌介绍，希望见到他的人及时送到警局。唉，这孩子我认识，跟妮妮是同年级隔壁班的同学。上学期，我在接孩子时跟他妈妈聊过天。他们夫妻也是比较忙，也没有老人帮忙照看孩子，就决定这个学期让孩子自己回家，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儿。”

“那么大的孩子，不应该会走丢啊！”菲儿叹了口气，“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小艾说：“可能是被拐卖了！现在时有儿童被拐卖的新闻出现，真是要十二分小心才行。”

小鱼有点惊吓过度的神情，喃喃的说：“再不能让妮妮放学自己回家了，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