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笳声  悲凉凄切

          ——— 屈大均《客雁门作》赏析

叶春平

       三年作客傍滹沱，听尽哀笳出塞歌。

         白发不惊明镜满，秋霜只怨雁门多。

  ———《客雁门作》

屈大均（1630－1696），广东番禺人，出生于明清鼎革时期，是一位具有崇高民族气节的诗人、学者。他以诗名世，是明末清初诗坛“岭南三大家”之首。大均因反清斗争的需要，曾经削发为僧，后还俗，北游西北，结识当地反清志士顾炎武、李因笃等。

康熙四年（1665）屈大均远赴陕西，一心想寻找机会，施展反清复明的抱负。在陕西期间，他结识王弘撰、李因笃、沈荃等挚友。他们聚集在山西太原，定计分进，等待时机进行反清斗争。期间，经友人李因笃介绍，在代州与榆林女子王华姜完婚。大均婚后生活是十分美满的，据《屈大均文集》卷十五《与孙无言》所述：“昼射猎，夜读书，或与二三豪士李天生、田约生辈及弹筝、唱炼相诸姬，觞咏于雁门之关，广武之戍，慷慨流连，不知其身之羁旅也。”屈大均在这种快意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已渡过三年了。三年中，屈大均图谋复明大业，但形势十分不利，壮志难酬。无情的现实使大均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于是他抒写了《客雁门作》，表达自己的怨恨与哀愁之情。

雁门，原名代州，今代县，在山西省北部，内长城内侧，滹沱河上游。诗歌的第一句“三年作客傍滹沱”，交代了时间和地点。滹沱（hū tuó）水名,即滹沱河,在河北省西部。作客三年，经常栖身于滹沱河畔。“傍滹沱”很形象地勾勒出诗人流落西北的境况。

诗歌的第二句“听尽哀笳出塞歌”，写在偏远荒凉的塞上，听到悲凉凄切的胡笳声。“听尽”一词用得极巧妙，表明诗人在这荒凉之地呆的时间长，悲凉凄切的胡笳声听得多了，内心当然感到厌倦了。这里表面上看似乎是对胡笳之声感到厌倦，实际是暗示在雁门一带从事反清复明的活动没有成效，自己内心已经不愿意在这里久留了。

诗歌的第三句“白发不惊明镜满”，是说诗人自己由于愁苦、烦闷，对着镜子照一照，镜子里的形象是满头白发，但诗人并不感到惊慌。古人写镜中出现白发的诗很多，一般都是用来表达悲愁情绪的。而诗人在这首诗歌里，一反古人常用的写法，用“不惊”一语，表明诗人对“白发”采取泰然视之的态度；之所以满头白发，就说明诗人自己为抗清事业呕心沥血，长期操劳不息，经受着愁苦与烦闷，这显示了诗人胸腔之伟大，自己对复明之事业具有坚定之信心，不知老之将至，欲为之奋斗终身；另一方面也令诗意泛起波折，读至此有耳目一新之感觉。

最后以“秋霜只怨雁门多”，点明全诗的主旨，并语带双关，流露出诗人自己怨恨之情。“秋霜”是指诗人白发如霜，布满头颅，同时又隐喻反清复明斗争中所遇到的种种挫折。在这里，诗人的思想是矛盾的。他主观上要努力奋斗，而且信心十足，志向坚定；但从客观上看，雁门的反清复明活动并非是个好环境，严酷的情势，令他们无法建功立业。这是诗人所深深怨恨的。

这是一首七绝诗，仅寥寥二十八字，却把诗人的情感表现得辗转反侧，深沉郁闷，层层递进，波折迂回，语短情长，读来凄恻感人。

   ————（2016-01-07修改稿）

附注：笔者根据《客雁门作》，编写成《屈大均称华姜为“一字师”》“名人轶事”一文，并发表在二〇〇八年一月十七日《羊城晚报 .晚会版》（“暖春风”新浪博客于(2013-07-18)有转载），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