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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就要深入现场  (刊发于《中国新闻出版报》)

(2014-12-26 17:25:26)
标签:

中国

新闻

出版

记者

潘京

     

       做了多年记者,最深的职业认识,就是记者要尽可能快地赶到新闻现场并深入到现场中去。新闻现场有很多是血腥、污浊甚至充满危险的,一个记者没有深入新闻现场的勇气和毅力,一切都将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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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感受来自2000年初的一次采访。那时,我还只是一名实习记者。为了调查数千名陕西人陷身华良传销一事,我被报社派往重庆合川。在合川,大约有三四万人聚集在那里,人虽然多,但要正面接触几乎不可能。徘徊数日,实在无计可施了,干脆硬着头皮,以假冒从陕西来的下线身份“潜”进了传销组织内部。随后,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和他们同吃同住,从而掌握了大量的内幕。通过这次采访,我对记者这一职业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更深刻地理解了深入新闻现场对于记者的重要意义。

     2002年6月,佛坪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水。我当时是一名驻站记者,得到消息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出发。当时,从洋县金水到佛坪,几乎90%的公路都被冲毁了,很多路段不仅要穿过湍急的河流,还要爬上几座山。但凭着一股劲,我还是背着相机、电脑坚持到了佛坪。当到达佛坪时,我已累得几乎要散了架,没多少力气了。

    那段时间,佛坪灾区缺水少电,我和很多新闻同仁一起,吃着限量供应的灾饭,耐着高温,始终坚持在采访的一线。那次报道获得了很大成功。

  勇气、责任

    通常情况下,当一名记者出现在新闻现场,他便成功了一半。但对一些复杂的、揭黑性质的调查类报道来说,要目击到新闻现场并深入其中,并非易事。

    2006年7月中旬,我得到了一个有关伊利优酸乳“早产”的线索。伊利是全国的著名品牌,又是2008年奥运会的指定饮品,对这样的线索我心里也没底。等赶到位于临潼新丰的伊利泰普克公司后,通过走访,发现线索很大程度上是真的,但面对门禁森严、场内职工众多的公司,我怎样才能进厂,又怎样能拿到“早产”的证据呢?

    我绕着厂子足足转了3个小时,可始终没有机会。望着大门,我忽然感到目击现场的可能性不大了。但放弃了,实在有些不甘心。于是,又继续等待,最后终于通过一辆货车遮掩,混进了厂子。进厂后,我很快找到交货平台并真切地看到了上万件“早产”半月伊利优酸乳。可是拍吧,人来人往,万一发现怎么办?但不拍吧,证据何在?犹豫片刻,我还是鼓起勇气掏出相机连拍了七八张,就在庆幸没人发觉、装起相机的刹那,镜头盖掉在了地上。当我弯腰捡起的时候,一个工人从身后抱住了我……好在随后巧妙周旋,既没有发生意外,还圆满完成了任务。

    在目击西安市儿童医院医生现场收药品“回扣红包”的报道中,令我最头疼的是如何抓现场。通过初期摸底发现,送回扣都是在医院各科的办公室进行的,要抓现场记者以何种身份出现呢?如果扰乱了医院的正常秩序怎么办?万一没有发现红包怎么办?

     经过再三抉择,我决定冒一次险。毕竟,制止非法行为是每一位公民的义务,何况是记者呢?3月1日下午3时,我和同事鼓足勇气,冲进了儿童医院的急诊科办公室,然而却意外受挫。直到再一次鼓起勇气行动,才终于成功——当发现医生手里的“红包”以及医药代表赵某提包里51个没有送出的红包时,心里紧绷绷的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回顾这些,我想,深入现场需要的是勇气。而勇气何来——来自一名记者对维护社会公众利益的高度责任感,来自对自身职业的敬畏和尊重。当然,除了勇气,要深入到新闻现场中去还需要有耐心。在我多年的采访经历中,“费尽周折”4个字几乎可以概括我太多次的蹲守与等待。

  耐心、挖掘

  2002年7月,我和报社同事前往汉中宁强嶓冢山拍摄野猪肆虐的照片。为了拍到野猪,我们黄昏时爬上海拔2000多米的山顶,与村民一起蹲守在窝棚里。入夜,温度骤降,冷风嗖嗖,瑟瑟发抖的我只能靠喝白酒取暖,但双脚还是被冻麻了,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坚守到了天亮……2005年,我在调查西安有人用废塑料生产一次性口杯时,为了弄清楚废旧塑料经粉碎后被运往哪里,冒着烈日在长安区通往西安的城郊岔路口足足守候了6个小时。在2006年年初对铁路票贩的调查中,从1月4日大雪开始,我几乎每天都穿着黄大衣在火车站守候、观察。也正是这种等候,最终发现了端倪,也最终促使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倒票源头。

  应该说,有了耐心,思考才能是理性的,才能产生强大的力量。不管多么困难的采访,当拥有耐心坚持不懈地去等待、去挖掘,就会有收获。

  2006年6月,我在做西安某中学4名高中生到渭南参加高考替考的事件调查时,由于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新闻现场的还原难度极大。考虑再三,我决定先从一名学生入手,然后逐个击破。初次见到学生,我通过闲聊稳住孩子的情绪,随后利用前置式的问话,得到了有关内幕的初步情况。接着,当天晚上、次日白天再次加大采访力度,从而得到更多的情况。有了这些,我又想办法采访到组织替考的该校老师李某,以无可争辩的事实撬开了李的口,随后,我又趁热打铁,赴渭南一一求证了个中细节,最终完整、清晰地还原了替考的整个过程。采访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很有意思,当时我在学校教务处办公室采访李某,一个间隙,我发现录音笔没电不工作了,赶忙说自己的照相机还在车上不安全,想取回来。话一出,她情绪立即缓解,但不放心,跟着我出校门去拿摄影包,我看她也跟了出来,便把包让她背着,自己以买水为由快速跑到一个小卖部买了两节7号电池和水。等再来到办公室的楼下时,我借口上趟厕所,让她先上去,结果顺利在卫生间换上了电池……

  为了深入新闻现场,最大可能地切入新闻事件的核心,可以说,即使在最细微的采访环节上,都存在方法上选择与使用。如2005年在临潼零口镇暗访医疗垃圾收购点时,我就采取了“迂回曲折”的方法,不直接了解暗访这家的情况,而是通过去这家打听那家的情况来收集信息。这样,既避免了被问老板的怀疑,还能得知另外一家的情况。如此反复,知道的情况就多,信息来的也就容易。记得当时正值盛夏,自己的穿着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做医疗垃圾生意的人,索性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找一家一家的老板“谈生意”。因为按一般人的思维,怎么也不会想到记者会光着上身采访,这样对方的警惕性小了,自身的安全度就提高了。

  在多年的采访历程中,如果没有尽可能快的赶到新闻现场,没有尽可能深入到新闻现场中去,便不可能写出有血有肉的作品。只有深入到新闻现场中去,深入到群众中去,才不会被假象所迷惑,才能采到最真实、鲜活的新闻,产生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无愧于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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