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尼图话系列六十八、寄情山茱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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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初春,德国就有三种黄色的灌木花儿先后盛开,首当其冲的是天生冠军迎春花,然后呢,好多人会说,该是连翘了。可经我观察,发现这老二不是连翘而是山茱萸!连翘只比山茱萸晚开个十来天,却不幸沦为了小三!再然后呢,这两种黄花各不相让,比美竞赛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三种落叶灌木都是德国的绿化树种,而我家附近栽种最多的就是山茱萸,楼前院后怎么也有上百株!其实,山茱萸比迎春花和连翘长得高,有的可高达5米以上,所以严格意义来讲,山茱萸不仅仅是灌木,也会成为亭亭玉立的小乔木的。
当山茱萸那金灿灿的笑脸一绽开,我就开始浮想联翩了,那首脍炙人口的名诗情不自禁地就窜出了脑海: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首诗是唐代大诗人王维所写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它直白地告诉我们,重阳节之日,作者因身在异乡而思念他的山东兄弟,并为自己不能与登高时插着茱萸枝(民间节日习俗)的朋友在一起而伤感。而我呢,却把那思亲之情提前到了每年的三月——山茱萸开花的季节,还把那个缺少的人想象成一个“他”——一个不能陪我赏花赋诗的人。
我的那个人该是谁呢?我儿时的崇拜对象?我青春时期的相思恋人?我同学中的同龄相知?我工作中的同事知己?还是我刻骨铭心的蓝颜兄弟?我无话不谈的忘年好友?抑或那个让我忘不掉的他?再也联系不上的他呢?
年复一年又一年,我渐渐地明白了,我心中的那个他,其实就是一个天南地北的虚拟复合体,一个永远也不能陪伴在我身旁的精神恋人!我既然选择了出国,就该承担清冷寂寞;既然嫁给了异族,就得跟他雾里看花。思乡症早已成了一种医治不好、不知何时就引爆发作的“精神病”了!
当茱萸花盛开的时候,我渐渐地懂了:世事无完美,岁月太蹉跎,谁能与你生死相依,唯独自己的影子!其它的一切,都是上帝随时给我们组装的配件,无论是父母、兄妹、孩子还是爱人,无论是同学、同事、同乡、还是同仁!
山茱萸年年盛开,按时应季;我们的日子天天要过,却因人而异!有时候,平淡无味;有时候,波澜惊起;有时候,物是人非;有时候,时过境迁!无论怎样,冥冥之中都有一股不可抗力支撑着,让我们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父母之恩、儿女之乐、夫妻之欢、朋友之情;但也不知何时就会品尝到,分离之痛、丧亲之悲、失友之憾、生病之苦!上帝很公平,让我们每个人都能饰演不同的生命角色、品尝不同的做人滋味儿;可上帝又很无情,无论你怎么表现,不问你是总统还是贫民,最终都会遭到无情地淘汰!若想重演,只好等待下次轮回。
三种初春黄花,我最喜欢的就是山茱萸了,尽管它的黄色和花瓣并不比迎春花和连翘花艳美,但,它的功能却胜于迎春花和连翘花。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紫红色、可以入药的果子,更重要的是,那首唐诗给它注入了一种相思的生命基因。于是,每到这个季节,我不但思亲,虚拟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他”,每天出去散步时,还多操了一份心,看那山茱萸何时落英,那个小果何时鼓起,那个绿色的果子何时变红,那个变红的果子何时再变紫,然后摘上一大把细细地品味。那股舌尖上的甜蜜啊,直入心田,久久难忘!
德国有茱萸,春开无数枝,秋天结红果,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