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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二十二回导读

(2016-03-25 06:22:46)
标签:

金瓶梅

清明上河图

永乐大典

文史教育

国宝拯救

分类: 兰陵笑笑生与国宝

导读:玉楼生日,西门庆与惠莲通奸。李铭酒后教春梅弹琴,遭春梅大骂被调戏。姑子讲笑话。西门再来丽春院,和好如初。

玄机:宋惠莲暗指忠臣夏言。春梅骂李铭暗示张居正与王世贞矛盾。

关键:蔡通判。她叫金莲。三弄梅花。北边徐公公。就要倒运。

第二十二回  西门庆私淫来旺妇 春梅正色骂李铭

巧厌多劳拙厌闲,善嫌懦弱恶嫌顽。

富遭嫉妒贫遭辱,勤怕贪图俭怕悭。

触事不分皆笑拙,见机而作又疑奸。

思量哪件合人意,为人难做做人难。

话说次日有吴大妗子、杨姑妈、潘姥姥众堂客,都来与孟玉楼做生日。月娘在后厅与众客饮酒,倒也罢了,其中惹出一件事来。那来旺儿,因他媳妇自家痨病死了,月娘新近与他娶了一房媳妇。她娘家姓宋,乃是卖棺材宋仁的女儿,早先卖在蔡通判家房里使唤,后因坏了事出来,嫁与厨役蒋聪为妻小。这蒋聪常在西门庆家做活答应,来旺儿早晚到蒋聪家叫蒋聪去,看见这个老婆,两个吃酒刮言,就把这个老婆刮上了。

一日,不想这蒋聪因和一个厨役分财不均,酒醉厮打,动起刀杖来,把蒋聪戳死在地,那人便越墙逃走了。老婆央来旺儿对西门庆说了,替他拿帖儿,县里和县丞说,差人捉住正犯,问成死罪,抵了蒋聪命。后来,来旺儿哄月娘【成全】,只说是小人家媳妇儿,会做针指。月娘使了五两银子、两套衣服、四匹青红布,并簪环之类,娶与他为妻。月娘因她叫金莲不好称呼,遂改名蕙莲。这个老婆属马的,小金莲两岁,今年二十四岁了,生得黄白净面,身子儿不肥不瘦,模样儿不短不长,比金莲脚还小些儿,性明敏,善机变,会妆饰,龙江虎浪,就是嘲【挑逗】汉子的班头,坏家规的领袖。若说她的本事,她也曾:(此人就是第一回死去的白玉莲)

斜倚门儿立,人来侧目随。

托腮并咬指,无故整衣裳。

坐立随摇腿,无人曲唱低。

         开窗推户牖,停针不语时。牖【yǒu

未言先欲笑,必定与人私。

初来时,同众家人媳妇上灶,还没什么妆饰,犹不作在意。后过了一个月有余,看了玉楼、金莲众人打扮,她便把鬏髻垫得高高的,梳得虚笼笼的头发,把水鬓描得长长的,在上边递茶递水,被西门庆睃【suō斜看】在眼里。一日,西门庆设了条计策,教来旺儿押了五百两银子,往杭州替蔡太师制造庆贺生辰的锦绣蟒衣,并家中穿的四季衣服去了,往来也要有半年期程。来旺儿约从十一月半头,搭在旱路车上,起身去了。

西门庆安心早晚要调戏他这老婆,不期到此,正值孟玉楼生日,月娘和众堂客在后厅吃酒。西门庆那日在家,没往哪去,月娘吩咐玉箫:“房中另放桌儿,打发酒菜汤饭点心你爹吃。”西门庆打帘内看见惠莲身上穿着红对衿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故意问玉箫:“那个穿红祆的是谁?”玉箫回道:“是来旺儿新娶的媳妇子惠莲。”西门庆道:“这媳妇子,怎的红祆配着紫裙子,怪模怪样!到明日对你娘说,另与她一条别的颜色裙子,配着穿。”玉箫道:“这紫裙子,还是问我借的。”说了就罢了。须臾,过了玉楼生日。

一日,月娘往对门乔大户家吃生日酒去了(第二次独行)。约后晌时分,西门庆从外来家,已有酒了。走到仪门首,这惠莲正往外走,两个撞了个满怀。西门庆便一手搂过脖子来就亲了个嘴,口中喃喃吶吶说道:“我的儿,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那老婆一声儿没言语,推开西门庆手,一直往前走了。西门庆归到上房,叫玉箫送了一匹蓝缎子到她屋里,如此这般对她说:“爹昨日见你酒席上斟酒,穿着红祆配着紫裙子,怪模怪样的不好看,我说‘这紫裙子还是问我借的。’爹才开厨柜拿了这匹缎子,使我送与你,教你做裙子穿。”这惠莲打开看,却是一匹翠蓝四季团花兼喜相逢缎子,说道:“我做出来,娘若见了问怎说?”玉箫道:“爹到明日不对娘说,你放心。爹说来,你若依了这件事,随你要什么,爹与你买。今日赶娘不在家时要和你会会儿,你心下何如?”(玉箫是西门庆卧底)

那老婆听了,微笑而不言。因问:“爹多咱时分来?我好在屋里伺候。”玉箫道:“爹说小厮们看着,不好进你这屋里来的,教你悄悄往山子底下洞儿里,那里无人,堪可一会儿【可会一面】。”老婆道:“只怕五娘、六娘知道了,不好意思的。”玉箫道:“三娘和五娘,都在六娘屋里下棋,你去不妨事。当下约会一定,玉箫走来回西门庆说话,两个往山子底下成事,玉箫在门首与他们观风。

却不想金莲、玉楼,都在李瓶儿房里下棋,只见小鸾来请玉楼,说:“爹来家了。”三人就散了,玉楼回后边去了。金莲走到房中,匀了脸,亦往后边来,走入仪门,只见小玉立在上房门首,便问:“你爹在屋里?”小玉摇手儿往前指,这金莲就知其意,走到前边山子角门首,见玉箫拦着门。金莲只猜玉箫和西门庆在此私狎,便顶进去。玉箫慌了:“五娘休进去,爹在里面有勾当哩!”金莲骂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了?”不由分说,进入花园里来,各处寻了一遍,走到藏春坞山子洞儿里,只见他两个人在里面才了事。老婆听见有人来,连忙系上裙子往外走,看见金莲,把脸通红了。金莲问道:“贼臭肉!你在这里做什么?”老婆道:“我来叫画童儿来。”说着,一溜烟走了。

金莲进来,看见西门庆在里边系裤子,骂道:“贼没廉耻的货,你和奴才淫妇,大白日在这里端的干甚勾当儿?刚才我打那淫妇两个耳刮子才好!不想她往外走了。原来你就是画童儿,她来寻你!你与我实说,和这淫妇偷了几遭?若不实说,等住回大姐姐来家,看我说不说!我若不把奴才淫妇脸打的胀猪也不算。俺们闲的声唤来在这里,你奴才淫妇也来插上一把子,老娘眼里却放不过!”西门庆笑道:“怪小淫妇儿!悄悄儿罢,休要嚷的人知道。我实对你说,如此这般,连今日才一遭。”金莲道:“一遭?二遭?我不信,你既要这奴才淫妇,两个瞒神吓鬼弄剌子儿【耍花招】,我打听出来,休怪我却和你们答话!”那西门庆笑的出去了。

金莲到后边,听见众丫头们说:“爹来家,使玉箫手巾裹着一匹蓝缎子,往前边去,不知与谁了。”金莲就知是与来旺儿媳妇子的,对玉楼亦不提起此事。自此,这老婆每日在那边,或替她造汤饭,或替她做针指鞋脚,或跟着李瓶儿下棋,常贼乖趋附金莲。若被西门庆撞在一处,无人,金莲就教他两个苟合,图汉子喜欢。

惠莲自从和西门庆私通之后,背地不算,与她衣服、汗巾、首饰、香茶之类,只银子也常成两带在身边,在门首买花翠脂粉,渐渐显露,打扮得比往日不同。西门庆对月娘说:“她做的好汤水。”也不教她上大灶,只教她和玉箫两个在月娘房里,后边小灶上专炖茶水,整理菜蔬,打发月娘房里吃饭,与月娘做针指,不必细说。

看官听说: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并家人之妇苟且私狎,久后必紊乱上下,窃弄奸欺,败坏风俗,殆【dài几乎】不可制!

有诗为证:

西门贪色失尊卑,

群妾争妍竟莫疑。

何事月娘欺不在,

           暗通仆妇乱伦彝。彝【法理

一日,腊月初八日,西门庆早起,约下应伯爵,与大街坊尚推官家送殡。教小厮备下两匹马等伯爵,白见不到。李铭来了教唱,春梅等四人弹唱。西门庆在大厅上围炉坐的,教春梅、玉箫、兰香、迎春四个都打扮出来,看着李铭指拨教演她们弹唱。女婿陈经济在旁陪着说话。正唱三弄梅花还未了,只见伯爵来了,应宝跟着,夹着毡包进门。那春梅等四个就要往后走,被西门庆喝住,说道:“左右是你应二爹,都来见见罢,躲怎的?”与伯爵两个相见作揖。才待坐下,西门庆令四个过来,与应二爹磕头。那春梅等朝上磕头下去,慌得伯爵还喏不迭,夸道:“谁似哥好有福!出落的恁四个好姐姐,水葱儿的一般,一个赛一个!却怎生好?你应二爹今日素手【空手】,促忙促急,没曾带的什么在身边,改日送胭粉钱来罢!”

少顷,春梅等四人见了礼进去。陈经济向前作揖,一同坐下。西门庆道:“你如何今日这咱才来?”应伯爵道:“不好告诉你的。大小女病了一向,近日才较好些,房下记挂着,今日接了她家来,散心住两日,乱着。旋教应宝叫了轿子,买了些东西在家,我才来了,迟了一步儿。”西门庆道:“教我只顾等你,咱吃了粥好去了。”随即一面吩咐小厮,后边看粥来吃。

只是李铭见伯爵,打了半跪。伯爵道:“李日新,一向不见你。”李铭道:“小的在,连日小的在北边徐公公那里答应两日,又来爹宅里伺侯。”说着,两个小厮放桌儿,拿粥来吃,就是四个咸食,十样小菜儿、四碗烂炖、一碗蹄子、一碗鸽子雏儿、一碗春不老蒸乳饼、一碗馄饨鸡儿,银镶瓯【ōu杯】儿里粳米投着各样榛松栗子、果仁、玫瑰、白糖粥儿。西门庆陪应伯爵、陈经济吃了,就拿小银盅筛金华酒,每人吃了三杯,壶里还剩下上半壶酒,吩咐小厮画童儿:“连桌儿抬下去,厢房内与李铭吃。”就穿衣服起身,同应伯爵并马而行,与尚推官送殡去了。

只落下李铭在西厢房,吃毕酒饭。那月娘房里,玉箫和兰香众人,打发西门庆出了门,在厢房内乱厮成一块,一回都往对过东厢房西门大姐那里掴混【guó打闹】去了。只落下春梅一个和李铭在这边教演琵琶。李铭也有酒了,春梅袖口子宽,把李铭手兜住了。李铭把她手拿起,略按重了些,被春梅怪叫起来,骂道:“好贼王八!你怎的捻我的手?调戏我?贼少死的王八!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哩!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的你那王八灵圣儿【魂儿】出来了,平白捻起我的手来了!贼王八,你错下这个锹撅了。你问声儿去,你来我手里弄鬼?等爹来家听我说了,把你这贼王八一条棍撵的离门离户!没你这王八就学不成唱了?愁本司三院寻不出个人来?撅臭了你这王八了!”被她千王八、万王八,骂得李铭拿着衣服往外,金命水命,走投无命。

正是:(暗示张居正与王世贞矛盾,事发1574年)

两手劈开生死路,

翻身跳出是非门。

李铭吓的往外走了,春梅气狠狠,直骂进后边来。金莲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并宋惠莲在房里下棋,只听见春梅从外骂将来,金莲便问道:“贼小肉儿,你骂谁哩?谁惹你来?”气得春梅道:“情知是谁,叵【pǒ】耐【可恨】李铭那王八!爹临去,我好意吩咐小厮,留下一桌菜并粳米粥儿与他吃。玉箫她们你推我,我打你,玩成一块,对着王八呲牙露嘴的,狂的有些褶儿【过分】,玩了一回,都往【西门】大姐那边厢房里去了。王八见无人,尽力向我手上捻了一下,吃得醉醉的,看着我嗤嗤的笑。那王八见我吆喝骂起来,他就夹着衣裳往外走了,我饶了他?刚才打与贼王八两个耳刮子才好!贼王八!你行事也看个人儿,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货,教你这王八在我手里弄鬼!我把你王八脸打绿了!”

金莲道:“怪小肉儿!学不学没要紧,把脸儿气得黄黄的!等爹来家说了,把贼王八撵了去就是了。王八紧等着供唱赚钱哩,却调戏我这丫头!贼王八业【罪业】罐子满了!”春梅道:“他就要倒运,着量【自以为】是二娘的兄弟,哪怕他二娘莫不挟仇打我五棍儿也怎的?”宋惠莲道:“论起来,你是乐工,在人家里教唱,也不该调戏良人家女子!照顾你一个钱,也是养身父母,休说一日三茶六饭儿服侍着!”金莲道:“服侍着,临了还要钱儿,按月儿一个月与他五两银子。贼王八也上错了坟,你问声家里这些小厮们,哪个敢望着她呲牙笑一笑儿,吊个嘴儿【鼓唇弄舌】?遇喜欢骂两句,若不喜欢,拉到他主子跟前就是打,着紧把他扛的眼直直的!看不出他来,贼王八造化低,你惹她生姜【辛辣】,你还没曾经着她辣手哩!”因向春梅道:“也没见你,你爹去了,你进来便罢了,平白只顾和他在那厢房里做什么?却教那王八调戏你?!”春梅道:“都是玉箫和她们只顾玩笑成一块,不肯进来。”玉楼道:“她三个如今还在那屋里?”春梅道:“都往对过大姐房里去了。”玉楼道:“等我瞧瞧去!”那玉楼起身去了。

良久,李瓶儿亦回房,使绣春叫迎春去。至晚,西门庆来家,金莲一五一十告诉西门庆。门庆吩咐来兴儿,今后休放李铭进来走动,自此遂断了路儿,不敢上门。

正是:

从前作过事,

没兴一齐来。

有诗为证:

习教歌妓逞家豪,

每日闲庭弄锦槽。

不意李铭遭谴斥,

春梅声价竞天高。(同年王世贞被贬郧阳)

毕竟未知后来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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