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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香港跟朋友吃饭,忍不住评论:“香港的路是给有钱人的车走的,对步行的人很不友善,行人在台北最大,怎么走都很舒服自在而不需要瞻前顾后。”而无论贫富,皆大欢喜的一道小食,便是扬名海内外的台式肉燥饭。
肉燥饭或卤肉饭,其实跟贵州脆哨、软哨或湖南与陕西的哨子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将肉末做成蘸料,淋在饭、面或米粉上,滋味略有不同。
小时候寒暑假被送去农村亲戚家,有时住在客家农庄,也去过母亲员工老家的闽南农村,发现家家户户的炉灶上,必备一锅绞肉做成锅底的卤味锅,客家人用带皮肉丁,闽南人则喜欢用反覆剁成肉泥细末的绞肉,节俭的人还可将各种内脏与鸡杂都一起剁进去,不容易被发现又能添香。
总之,都是用做拌饭吃的蘸料。需要力气活的人普遍相信,肉与饭的组合长力气,就像马来华侨的早餐吃肉骨茶拌饭,理由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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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分不清肉燥与卤肉饭之间的区别,其实非常简单,肉燥属于闽南人家常菜肴,随时备用一锅,把夹杂边角部位与杂碎的猪肉搅成肉糜,放入猪油渣与红葱头和蒜蓉一起炒香的锅里,拌炒融化再添加酱油与水,便能放置整天,成为米粉与饭的浇头。做完农事回到屋里,进厨房掀开饭锅,便能淋上肉燥暖融融地果腹,非常有满足感。
客家人则喜欢大块吃肉,以证明自己不小气,即便是饭上面的浇头,也要看得见三层带皮肉的整齐样貌,因此,水少而多米酒的红烧肉丁,便是客家风味的卤肉饭浇头了。肉燥饭的浇头色泽寡淡,卤肉饭的肉末浓艳深亮,这便是调味用水与酒的区别了。
台北最有名的华西街夜市台南担子面与度小月,无论是米粉或饭上面的浇头,放的是肉糜做成的肉燥;而经常大排长龙的富霸王,卤肉炖猪脚,用的是切小丁的卤肉,是为正宗的卤肉饭,而非肉燥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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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肉燥与卤肉外,饭与米粉也是主角,前者用当季新米取胜,后者是当季新米做成的细米粉,细如发丝,汆烫后淋上热腾腾的肉燥浇头,才能形成口腔里完满的共舞。还有一种炒米粉,也用肉燥做浇头,是我们小时候放学常吃的路边小食。放学约下午四点,还没到晚餐时间却早已肚饿,回家前,用零用钱吃一小盘炒米粉与一小碗肉羹,是最大的奢华享受,否则来碗较为便宜的大肠面线,也是不错的选择。
有回忍不住偷瞄眷村巷口小摊的厨房,发现老板娘正在用热水烫米粉,捞出后用酱油趁热搅拌染红,然后就放上摊位的蒸笼保温。等客人上门直接夹起,放点豆芽菜与肉燥,就是所谓的炒米粉了。这跟平时家里的炒米粉大不同,家常米粉要用肉丝与多样蔬菜丝一起拌炒均匀,才放入冷泡软的米粉,再略微拌炒一下起锅,用料非常丰盛而喜庆。客家人偏爱干炒,比较油腻馨香,而闽南人则喜欢少油加水湿炒,入嘴清爽。
路边摊的炒米粉虽简易,功夫也有讲究,选粉粗细大小与汆烫过程,和肉燥的制作,让看起来差不多的炒米粉,入嘴便知高下。太粗的米粉,味如嚼蜡像咬塑胶,太细的米粉易碎而失去卖相,尤其是放在蒸笼上整天,考验着米粉的耐久质量,汆烫,变成经验火侯的直接试炼。
台湾卤肉饭、香菇肉燥饭、宜兰卤肉饭与肉燥米粉,是我们平时在闽南家常小馆里的主食,而永康街小隐私厨的雪菜干贝肉燥饭,则是宜兰老板自己添加上海风味的创意,口感有富贵气,是成功的改良版肉燥饭。而丽水街大来小馆的卤肉饭,却是标准的冠军肉燥饭,老板是客家人,用了闽南风味而名称仍保持客家惯性。
我的香港老饕朋友云翔,是台湾肉燥饭粉丝,为了能随时吃到肉燥饭,竟派自己的厨子专程到台北来吃肉燥饭,吃了一大圈后回香港开小店,推出香菇肉燥饭。我试吃后,总觉得不像;不难吃,但就是不像。大厨不服,问我哪里不像,苦思许久,才想到,虾米、红葱头、米酒与水含量甚至用糖的比例,决定了这气味的主流。
卤肉就比肉燥偏甜,来自于色泽的需求,色艳需要糖多,糖多自然需盐多,否则难入味,而闽南人偏好清淡,因此粤菜口味的大厨难体会肉燥的真谛,我解说了半天,他仍一头雾水,才发现惯性的口感,其实也决定了菜系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