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走晴雯既是王夫人之意也是宝钗和袭人之愿
(2016-12-04 07:57:12)
标签:
袭人晴雯紫鹃 |
分类: 红楼十五钗 |
撵走晴雯既是王夫人之意也是宝钗和袭人之愿
——浅议贾母的三个婢女撐起了红楼半爿天(2)
(2016-12-4)
(续昨)在旷日持久的“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的冲突和碰撞中,贾母的三个婢女——袭人(珍珠)、晴雯、紫鹃(鹦哥)发挥了激浊扬清的作用,可谓撐起红楼半爿天。
“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的对立,表明贾母为宝玉择聘的正妻为林黛玉,王夫人为宝玉择聘的正妻则为薛宝钗。这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贾母和王夫人还为宝玉择定了侍妾。
前文说过,将晴雯放在宝玉房里,
王夫人也为宝玉择定了侍妾,就是她的首席丫环金钏儿。很不幸,金钏儿被王夫人盛怒之下一巴掌将其打得投井而死。第三十二回写道:“却说宝钗来至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闻,独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宝钗便不好提这事,只得一旁坐了。……王夫人点头哭道:‘你可知道一桩奇事?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王夫人道:‘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王夫人道:‘刚才我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他妆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况且他也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他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妆裹去,岂不忌讳。因为这么样,我现叫裁缝赶两套给他。要是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也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口里说着,不觉泪下。”
王夫人独自垂泪,可见这不是假慈悲,而是发自内心的愧疚与伤心。“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这话是真的。“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这话也是真的。——王夫人后悔了。所谓“女儿”,就是潜意思里的儿媳,就是宝玉的侍妾。金钏投井而死,这是王夫人所始料不及的。
其实以金钏作宝玉的侍妾,薛宝钗是不看好的。第三十二回宝钗说过:“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
薛宝钗不看好金钏,她看好的是袭人,这还得从第二十一回说起。该回文本写道:一语未了,只见袭人进来,看见这般光景,知是梳洗过了,只得回来自己梳洗。忽见宝钗走来,因问道:“宝兄弟那去了?”袭人含笑道:“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的工夫!”宝钗听说,心中明白。又听袭人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心中暗忖道”后有庚辰双行夹批云:“此是宝卿初试,已下渐成知已,盖宝卿从此心察得袭人果贤女子也。”“已下渐成知已”——
宝玉挨打后,袭人乘机到王夫人那里狠狠地告了晴雯和林黛玉一状,袭人此举甚合王夫人心意,“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袭人取代金钏坐上了准姨娘位置——假若金钏不死,这个准姨娘的位置花落谁家,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个未知数。
第三十四回袭人到王夫人处说:“二爷是太太养的,岂不心疼。便是我们做下人的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要这样起来,连平安都不能了。那一日那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今儿太太提起这话来,我还记挂着一件事,每要来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话白说了,且连葬身之地都没了。”王夫人听了这话内有因,忙问道:“我的儿,你有话只管说。近来我因听见众人背前背后都夸你,我只说你不过是在宝玉身上留心,或是诸人跟前和气,这些小意思好,所以将你和老姨娘一体行事。谁知你方才和我说的话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头一样。你有什么只管说什么,只别教别人知道就是了。”袭人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就好了。”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做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後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便後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雷轰电掣一般,正触了金钏儿之事,心内越发感爱袭人不尽,忙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如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上述一大段引文写得很清楚,几乎全是告密的文字。“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就好了”等等,这不是告林黛玉的刁状是什么?“两姨表姊宝姑娘”只不过虚陪而已。
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
这段文字,表达看似很含蓄,是晴雯被逐后,宝玉质问袭人,对袭人告密已经几乎直白程度,王夫人尽知一切宝玉“没人走风”的“私自顽话”,袭人设法搪塞,抓住宝玉常常得意忘形性格弱点,转移视线,做为王夫人得到信息理由,又被宝玉“单挑不出你和麝月秋纹”回击得无言以对,明确了晴雯被逐的罪魁祸首。
抄检大观园原是为了查找绣春囊的主人,结果在未抄检之先便将矛头对准晴雯,这固然有王善保家的“奸谗”,但却合了王夫人的心意,正好可以借此撵走贾母安排在宝玉房中的准侍妾晴雯。晴雯何罪之有?不就是其“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吗?所以晴雯临终前对宝玉进行了一番辩解:晴雯呜咽道:“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已知横竖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就好回去了。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平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第七十七回)
曹氏惟恐读众心疑晴雯的辩解,特意安排了大淫妇灯姑娘儿一段证词:“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倒比我还发讪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就比如方才我们姑娘下来,我也料定你们素日偷鸡盗狗的。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后悔错怪了你们。既然如此,你但放心。以后你只管来,我也不罗唣你。”
晴雯的辩解和灯姑娘儿的证词证实,王夫人“一口死咬定”晴雯“是个狐狸精”
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王夫人之意全在晴雯是贾母安排在宝玉房中的准侍妾——不仅是王夫人之意,也是薛宝钗和袭人之意。(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