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的《菊影》近乎唐代李商隐的《锦瑟》
(2016-11-14 07: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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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的《菊影》近乎唐代李商隐的《锦瑟》
(2)、史湘云的《供菊》有一种纯赏菊的美感:
我们以散文通贯绎之:
当弹琴和饮酒这样高高兴兴的时际,谁能不期盼有位朋友伴随在自己身边呢。噢,对了,我桌上崭然婷立在那儿的一束菊花,她,她不正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看,这满屋子里只有‘她’是最独特的,早已让我这安然寂寥的闺房,鲜亮起来。
她的香气,并不怎么浓烈,是那种淡淡的——即使你站远些也能嗅得到;而且她的清香能让你联想到户外的小路边草叶上那晶莹欲滴的露珠之爽;她也能在我读书神倦之时,让我把那书一扔,就扑到她跟前,长久的、无言无望的凝视着她。
——她呀,不就是这整个秋天的一个缩影嘛。
白昼将逝,黑夜莅临,薄薄的幔帐透着深秋的清冷;我的菊花哟,你一定能给我带来一个新奇的、能赋予我理想的快乐的梦。是啊,无论何时看到你,都能让我油然记起,那一天,在深秋寥落的花园里,在斜阳下,我把你采撷回来的情景。
是的,一个傲然于世的人与一种傲然于世的生物,其实是连根同气的;正如我跟你菊花的洽切;不知怎么,那些点缀在大好春光里的桃花李花,并不如你似的让我留恋。
——这首诗,能让我们感受到一种超然世外的忧美、洞达的自然情怀。
——那么,这《供菊》到底独特在那里呢?
概括地说,这首《供菊》写出了一种纯粹的闲逸品赏之美,与林黛玉诗中那痛切隐隐的心灵之美,迥然有别——而遂成一种淡然的畅爽的心灵关怀。尤其“抛书人对一枝秋”简直是再妙不过的诗句,既写出那赏菊之人的活脱动态又有“一枝秋”的凝练。此句可称千古嘉句;想来也只有史湘云小姐的洒脱灵气中才能获得如此优美的诗情画意
整个这组“菊花诗”里,除黛玉的三首外,我觉得好诗还该属湘云的《供菊》、宝钗的《忆菊》,再是宝钗的《画菊》,再是湘云的《菊影》——这四首诗。应该说,这四首诗都不低于黛玉的《菊梦》;这四首诗,各有自己的独特的审美意趣。
至于李纨给出的优次是这位大嫂搞平衡——她要对作诗水平最差可心气蛮高的探春小妹以鼓励,这样就把《簪菊》排在二等首位。至于宝玉,自然又是最后了。
(3)史湘云的“朦胧”菊花诗《菊影》:
秋光叠叠复重重,
《菊影》是史湘云作的一首有思辨价值的“朦胧诗”。
这是一首半虚幻半哲理的、具特殊意象效果的诗。
诗中除了“窗隔疏灯”“篱筛破月”和“醉眼”十个字具体易解外,其他字句都是朦胧难确乃至多解、不易解的。虽说“诗无达诂”,但那是参入了读者想像后的事情。可这首诗是作者给出的字面本身就具有“解读雾障”。这就是那一时代的“朦胧诗”。
——就是说,朦胧诗是无法平民化的。要解其诗意就得具独特的文化潜质。
于是,无庸讳言,这首诗也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文艺观的产物。“她”的美学价值就在于创作者和审美者都必须是唯心主义者才行;否则,“她”就真真是虚无的了。
此外,红楼作者在此诗尾句也发出巧妙的提问“凭谁醉眼认朦胧”——这话浮泛出曹氏那“捉弄读者”的“调皮”味道,也就是说这不单单是史湘云在问而是书中述主在问。问什么?是问后世读众“你们哪位能在‘醉眼’(非现实之眼)中认识到我这是一首‘朦胧诗’呢”——于是,让我们再次膺服,木心先生对红楼的感觉感悟之深。
如果说这首诗有熟悉的影子,那就该是李商隐那首著名的《锦瑟》。用木心先生的话说,“李商隐是唐代唯一直通现代的诗人”。这句评价很准确,极具学术见地。
请看: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锦瑟》,我认为是中国古代朦胧诗的经典——大家都能品其味,却谁也解不确。当然,朦胧诗的朦胧美就体现在无法确解中。此诗风,在我国古代诗歌中并不多见,一般让人读之觉得晦涩难懂,且也不是一般诗人能驾驭得了的。曹氏在红楼里没多写这类诗——因为这种诗不太适合“反映人物个性”。这里是借《菊影》这一“模糊”题目,作者搞了一次“朦胧诗”牛刀小试,说明曹氏熟悉各类诗的风格并能随手挥就。只是白话小说强调通俗,曹氏驾驭红楼诗文又是立足于为小说服务的。
有红楼诗评者说:“湘云是大观园历史的见证人,如果我们结合曹雪芹对湘云这一人物的设计意图来看的话,就更能体会到诗中蕴藏的情感了。”这句话,与笔者认定的“史”字和“史湘云”在红楼中的符号学的意义(史湘云是“史”这一符号的第二代形象代言),相近;是(似)为我的这一红学立论,作佑证。(据羽之野《“菊花诗会”大赏析[上篇]——新世纪红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