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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一个人的生命气象

(2021-06-03 20: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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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

项羽

刘邦

萤魂

大风歌


诗,是一个人的生命气象




诗,是一个人的生命气象

 

陶发美

 

前不久,在我的家乡赤壁,在《诗收获》颁奖会后的当晚有一个座谈会,即诗人们谈诗的创作问题。我谈到的一个话题,是诗与人的年龄关系。我本是想谈谈诗坛上有关年龄歧视的问题。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没有多说。

我当时谈到了诗的一个最重要意义就是:诗是一个人的生命气象。这里其实也是在说,诗的最好呈现问题。什么是诗的最好呈现?就是人的生命气象的呈现。

这不是夸大其词。

每当我们读到好诗的时候,就会感觉其中有一种很美妙的东西。这种很美妙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一种生命气象。

比如曹操的《观沧海》中的两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这个从表象看,是在写自然景象,写得极其宏阔,壮美。但这景象的深处,就不仅是自然景象了,而是人的气象了。原来,这人的气象是在借助自然景象而非常地散射开来。

我们的诗创作一次次深刻证明了,一旦某个时刻的自然景象进入了我们的诗言,它就会格外地托举我们人的气象。

又比如,王昌龄的一句很著名的诗:“一片冰心在玉壶”。确实,作者是在表现一种情怀。但深入地想一下又会发现,更有一种人的生命气象的东西细细地释放出来。也确实,这里的“冰心“和”玉壶“并不是向着物的方向发展,而是向着人的方向发展了。

比如屈原,他作为人的肉体已是不在了,但《离骚》还在。作为伟大之诗的《离骚》,还以屈原的生命的名义,而存在。

这不是在说,伟大的诗人不朽吗?是的。有这个意思。但这种不朽,实在是诗中的生命气象之不朽。

可见,生命气象之诗是最有生命力的。

凡生命力强的诗,就是写照了人,呈现了人。没有人的出现,便不能感到诗。

诗对人的主要呈现,不是别的,就是人的生命气象。

这个问题还可以放大一点说,如果把中华民族看作一个巨人,那么,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等,就格外呈现了我们这个民族巨人的生命气象。

一首特别好的诗,一定有人的生命气象在蒸腾、在弥漫、在萦绕。这种蒸腾、弥漫、萦绕,是不受时空影响而消逝的。

诗,不能无人。

无人的诗,就是空的诗。

空的诗,就不会有人,更不会有人的气象这种东西。

现在,我们再回到诗与人的年龄的关系上来。不能不说,在今日诗坛,有一个年龄歧视的现象。好像人老了,诗也老了。有的刊物发表作品,看年纪打发。有的编辑诗集,也看年纪打发。害得我们很多人都不敢露出真容来,更别说年龄了。一些伟大的编辑同志,好像他们会永远在三十岁、四十岁的。

在一些人看来,好像只要依据什么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的、九零后、零零后,就能分出诗艺术的高下似的。

这一点,我们不如西方人的观念,他们满脸皱纹,胡子拉碴的,也不失潇洒地在大街上行走。

如按我们一些人的观念,人家诺贝尔奖就不该给到智利的聂鲁达,他1972年得奖时67岁了;还有那个意大利的蒙塔莱,他1975年得奖时79岁了。

这里还以爱尔兰的叶芝为例,他1923年得奖时58岁,不算老。但尽管后来的年龄大了,他的诗还一直在求变化,而且更趋向一种现代主义了。

应该说,人是会老,但诗不会老;人心会老,但诗心不会老。

诗,可以为一个人的生命气象而呈现,但不是说,所有的诗都能呈现人的生命气象。

诗的本质,是不认人的年龄的。一个人的诗写得好不好,与读书有关,与一个人的进取与否有关,与他的价值观有关,与他的时代牵扯有关,但与年龄无关。

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有可能写出好诗来,也有可能写不出好诗来。不是年龄决定诗的好与不好。

对于一个诗者,对于一个不断以诗来诠释生命的诗者,不管年轻,还是年老,都要做一个在心里守得住诗之神圣、诗之伟大的人。

在平日,我就有这样的意识:如说你的官比我大,可我有诗啊!如说你的钱比我多,可我有诗啊!如说你比我有更好、更多的房子,可我还是有诗啊!我的一本诗集,以至一首诗,以至一句诗,就是我的一个精神殿堂。

肯定说,一个诗者,没有这样一种至上的境界,他的诗文本一定是苍白的。

诗之神圣、诗之伟大,就在于诗——总能认可我们的这点穷骨气、穷意志、穷精神,从而总能护佑我们的人生。

我们应该为有诗相伴感到一份自豪。

在一个物欲横流的人类,如若我们写诗,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去追求这个奖那个奖的,那注定是写不好的。再说得更具体一点,如若我们单单地为了发表去写诗,那也注定是与生命气象绝缘的。

我们不妨想想那个项羽,他的《垓下歌》,应该是在最最绝望时刻,突地一声喊,——喊出来的。

不妨再想想那个刘邦,他的《大风歌》,却又是在一个伟大胜利时刻,突地一声唱,唱出来的。

生命气象之诗,一定有它的生命之原本。这个生命之原本,一定出现在某个时空的生命时刻。

一个《垓下歌》,作者所想到的是自己的爱妃;一个《大风歌》,作者所想到的是他的家国。这个时候,我们可没有理由去分别他们的情怀之大小,境界之高下。我们要看到的,是那种从生命的原本里喷薄而出的伟大。

无论是项羽,还是刘邦,他们在一个伟大的生命时刻所产生的诗,才真正称得上伟大的生命之诗。

——只有这样的诗,才能最好地呈现一个人的生命气象。

——也只有这样的诗,才为我们的生命所系、所在。

 

 

2021.6.1

 

 

《我哭喊着》

 

我哭喊着

我拼命地扭动着老屋的门锁

我从窗口里看到

一张父亲的遗照在里屋门框上伶仃摆动

外屋的灶台上,一些锅盆碗盏都在烟尘里想念

屋里终没有任何的回音

——老屋拒绝我了

——老屋的门锁我再也打不开了

——老屋里,那种温煦的声音

我再也听不见了

 

而萤之光

是一个慰藉——

萤之光哟

瘦小而晶莹

 

 

节选自本人创作的《萤魂》系列长诗之第三部《天车行》,(见诗集《萤魂》第71页。201312月版,长江文艺出版社),题目为临时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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