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组诗）

 

陶发美

 

《他是谁》

 

他是谁？

我尝试着在银色的泉流中辨出他的声音

我也尝试着——在一片恢弘的夕照里

领略他的回想、沉思、足迹和气度

我还尝试着，在遍布弓弩的山野

会晤他的智慧、胆魄

以及他那

——辽远而广阔的思想

 

《他也是战地的儿子》

昨夜

我刚好读过他雄伟的诗歌

或在马背或在边关或在堑壕或在星夜

他的豪情在每一枚箭镞上发出啸声

不要惊诧

别无选择

他也是战地的儿子

他也是我们民族血脐上的产儿

他在天空上的每一声唿哨

都在还原着

——人类最初的胎音

 

《灵魂的泪珠》

 

他是一位无名的哲学家

但他的“五行说”流传甚广

土是生命的依凭

木表达了生机状态

水与火，我们夸大了它们的对峙

它们互相倚靠着，互相打着鼓励的手势

——让世界成为世界

让生命成为生命

让人得以站立

金呢？

——金者，心也！

——心者，金也！

金不归物

金不归俗

金，即虚无

金在天空上舞蹈

金啊

——乃灵魂的泪珠

 

《神龛之上》

 

此刻，他埋头于神龛之上

他要等到青色的雷声响起

他要等到霞彩擦亮云天

他要等到落叶模拟鸽子的回归

他要等到神木燃起火焰

他要等到

——凤凰重生的和鸣

 

 

《灰烬的见证》

 

冥冥之中，他究问过我

你是不是对灰烬不屑一顾呢？

是不是厌恶之下

而愤懑地践踏过灰烬呢？

他言之凿凿地说——

一定要去灰烬里见证啊

灰烬里还有不死的行列

——还有玫瑰色的鼾音

 

《光芒的籽粒》

 

要领悟他的高贵么

那就去仰望昆仑山上的旭日

——就去体会那光芒与雪的亲和

光芒不会化掉

雪啊，乃是光芒的籽粒！

 

《七月十五的窗口》

 

若说他点亮的红烛是一粒种子

那么，我们就属于他

——天空就属于他

一切黑暗和光明之甬道就属于他

葡萄园之葱郁和芳香就属于他

以至，所有漂泊的幽魂就属于他

还有，七月十五的窗口

也都是他的及物 

 

《他躺在森林里》

他躺在森林里，仰望天空

蓝色天空变成了蓝色海洋

一片片白云变成了一个个漂浮的仙岛

所有的飞鸟变成了飞鱼

无数树叶变成了无数游动的水母

他啊，化身为一条金枪鱼

在绿色的波光里畅游

他确实看到了一种新鲜而奇特的景象

——钻进网里的鱼类

全都发出了哼哼、哈哈的

——人类之声

 

《不能识别》

他的进行曲你们也是听过的

你们唱吧，唱吧！

人类唱吧！鸟类唱吧

山川唱吧！江河唱吧！

天地参合唱吧！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千古风流

大江东去

他倒在了城垣下

他的呼吸微弱得如一粒灯火

不能识别

——不能识别

 

《彼岸》

 

他确定地为这个世界默念过祷词

——行将腐烂的人啊

相信世界行进的奇迹

相信花园里的落叶和你们一样众多

相信昨夜是明天的沃土

相信信仰的彼岸

那个忽闪忽闪的人形

——正在测试我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