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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之九十二:《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2024-02-14 06:00:05)
分类: 随笔
随笔之九十二:《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左起:我的夫人、我的同事、我的学生、学生的先生、我同事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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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之九十二:

《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赵忠心

 

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很怕接陌生的电话。这是让一个接一个烦人的骚扰电话给闹的神经过敏了。不是让你买房,就是让你贷款,或买什么理财产品……我又不是暴发户大款,哪里有闲钱老买这些个。

为了避免这些电话的骚扰,不让骚扰电话影响我的情绪,打乱我的思绪,打扰我的睡眠,我的手机大部分时间是关闭的,实在是无奈之举。偶尔打开,到吃饭、睡觉的时候就又关闭。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对付这些烦人、让人不悦的电话。

 

 

那天,午睡过后,我刚打开手机,就有一个陌生的电话“趁机”打了进来。每每遇到陌生的电话,我都是战战兢兢的,很紧张。是接还是不接,常常是犹豫不决。

我很不情愿地问道:

“请问,你是哪里?你找谁?”

对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谨慎地问道:

“请问,您是赵先生吗?”

我一听,打电话的人认识我。听到“赵先生”的称呼,我脑子一闪:难道这是师大附中的学生?一般人打电话找我,都是称呼我“赵老师”或“赵教授”,称呼我“赵先生”的很稀少。四十多年前,我曾在师大附中工作过十五年。师大附中的历史比我们北京师范大学还要悠久,那个时候学生对老师的称呼都是“先生”。这个称呼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赶紧回复说:

“我就是赵忠心。你是哪位?”

对方稍稍迟疑了一下,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点儿激动:

“赵先生,我可找到您啦!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师大附中老初三的学生殷慕慈呀?”

她一提“老初三”和“殷慕慈”这个学生的名字,立刻开启了我尘封五十年的记忆。

1965年,我24岁,还是个小伙子。师大毕业后,分配到和平门附近的师大一附中,第二年就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这个叫“殷慕慈”的学生,是当年附中“中三4班”的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他们班是中学(初中、高中)五年一贯制实验班。我清晰地记得,她个子不高,长得白净,很稳重,平时不大爱说话,一说话就爱笑,我至今还有印象。

我立刻回应说:

“记得,记得。你是中三4班的吧?你好吗?我们分别有半个世纪了,你还记得我?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殷慕慈急切地说:

“赵先生,我怎么能忘记您呀?您是我的恩人啊!”

“怎么,我为你做过什么吗?我不记得了。”

她说:

“1968年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毕业生到农村插队。我的父亲是高级知识分子,在地质部工作,被下放到南方的农村。我的姐姐比我大十三岁,已在南方一个城市定居,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了。你考虑到我们家有实际困难,没让我报名去东北、内蒙古这些比较远的省份农村插队,你特意把我安排到北京郊区的大兴县。

“那个时候,唯成分论盛行,我们是知识分子家庭,不是‘红五类’。我父亲是‘臭老九’,是专政对象。那个时候,您能特别照顾我,在那个特殊的年月,是很不容易的,我一直记在心里。心想,我一定找机会感谢、报答赵先生。

“多年来,我一直在找您。我家先生经常在报刊杂志上看到您写的文章,但不知道您的电话。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原附中的外语组陈宝辰老师那里得到您的电话。从陈老师那里,我得知,赵先生在师大工作,学术成就昭著,是名人。我之所以迟迟没有给您打电话拜访您,是怕您忙,一直没敢贸然打扰您。

“赵先生,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想,一定要找机会,报答赵先生当年您对我的特殊照顾,对我的恩典。我想请您和师母,也请陈老师夫妇,我们一起坐坐,叙叙旧。您看行吗?”

我当即回答说:

“这有什么要报答的呀!那是我该做的事,是我能做的事。我们是师生关系,你说‘感谢’、‘报答’,那就见外了。

“你说要一起坐坐,这好啊!我们分别整整五十年了,我已经由一个朝气蓬勃的小青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我也要看看当年那个十五六岁的可爱的小姑娘,今天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跟陈老师也有十多年不见面了,也很想见见她。

“殷慕慈,这样,你来定日期、地点和具体时间。然后,通知我,我一定准时赴约!”

 

 

前天,我和老伴应邀前往地坛公园西门附近的一家淮阳饭店相聚。老师生久别重逢,分外激动。

我们到聚会的地方,殷慕慈是第一个到的,她在那里迎候我们。眼前的殷慕慈早已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小姑娘了。不过,那轮廓还没变,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说她也都六十七岁了。可不,1968年她下乡插队,距今快五十年了。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现在,我已开启了“奔八”的历程,她就该是个“奔七”的老人了。

她见到我,非常地激动,上前激动地拥抱我。她让我和师母落座,拉着我的手说:

“赵先生,我,我们一家非常感激您。在那个特殊的年月,您顶着压力,特殊照顾我这个‘非红五类’家庭出身的学生,我和我的先生(是她中学同班同学),我的儿子,一直都非常感激您!”

我说:

“那个时候,我负责学生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事。我也没有特殊照顾你。只是考虑到你们家的实际困难,把你安排在比较近便的京郊农村插队,我只是坚持了公平、公正的办事原则。

“当时,咱们学校高干子弟、军人子弟很集中,他们都有路子。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有条件‘拼爹’,毕业时都有了比较理想的出路。你是‘臭老九’的子弟,不能‘拼爹’。我虽然也是‘红五类’家庭出身,但我的思想并不‘极左’,并不赞成‘唯成分论’。我心里想的是,你们这些‘出身不好’的学生家庭,有实际困难,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当时,我手里既然有这个权力,我就做主安排了。

“当时,是有人为此事曾质问过我,认为我是‘阶级立场’有问题。但我没有被他们的质问而吓住。我理直气壮地说,家长是家长,学生是学生,不能搞株连。只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应该按照政策办事。你说我特意照顾了你,照顾了你们的家庭。其实,这也没有做什么。我本该这样做。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世纪。我没想到,学生殷慕慈还牢牢地记在心里,念念不忘,要找机会要表达对我的感谢。 

其实,他们所说的事,我早已忘却了。

在其位,谋其政。我给学生殷慕慈做的事,是我的本分。我只不过是没有受当时形势和环境的左右,尽职尽责,做了我该做的事,分内的事。

在那个极为特殊的年月,由于环境的复杂和政治压力过大,的确有不少人“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就像毛泽东在《反对自由主义》一文中所说的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

我为我当年能顶住压力,勇于担当,没有因为怕担责、受牵连而失职失责,没有留下终生的遗憾,对得起天地良心而庆幸。

事过半个世纪,学生还都记得这些事,我很感动。我当时做那些事,绝无对他们“施恩”的意思,我也没有什么“恩”可“施”。帮她做那点儿事,绝不是为获得他们的“感谢”、“报答”。

更何况,我跟殷慕慈是师生,关系如此亲密。我所做的事,不是施恩,是学生需要的,也都是在本能驱动之下,是我该做的,我就该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其实,用不着感谢。

   师生多年未曾谋面,大家都很珍惜,很高兴,不断地推杯换盏,庆祝我们十分珍贵的难得的久别重逢。

临别时,我们相约有机会再相聚。我说:

“下次聚会,我做东!”

(2017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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