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诗词名句赏读—315

恩仇未尽心难死，独向田横岛上行

——汤显祖《送别刘大甫》

 “恩仇未尽心难死，独向田横岛上行”是汤显祖的诗《送别刘大甫》中的句子，全诗是：

欲别悲歌鸡又鸣，白头无计与刘生。

恩仇未尽心难死，独向田横岛上行。

 汤显祖，明代戏曲家、文学家。汤显祖出身书香门第，自高祖至父亲，都是学识渊博的儒士，家中藏书丰富。汤显祖天资聪慧，从小受家庭熏陶，勤奋好学，不仅精于古文诗词，而且通晓天文、地理、医药、卜筮等。因拒绝参与官僚子弟的舞弊行为，直到34岁才中进士。明万历十九年（1591），汤显祖上《论辅臣科臣疏》痛斥官僚腐败现象，被贬为徐闻典史，后调任浙江遂昌县知县，一任五年，政绩斐然。但因压制豪强而触怒权贵，招致上司的非议和地方势力的反对，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愤而辞官归里，逐渐打消做官的想法，潜心于戏剧及诗词创作。

 汤显祖在文学上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其中戏曲创作成就最高。戏剧作品《牡丹亭》《紫钗记》《南柯记》和《邯郸记》合称“临川四梦”，其中《牡丹亭》是汤显祖的代表作。《牡丹亭》共55出，写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故事。南安太守杜宝的女儿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伤情而死，魂魄寻找相爱的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牡丹亭》文辞典雅，语言优美，是中国戏曲史上杰出的作品之一，与《西厢记》《窦娥冤》《长生殿》合称中国四大古典戏剧。有人将汤显祖与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并提，认为二人是东方和西方最伟大的剧作家。1959年，剧作家田汉参观江西临川“汤家玉茗堂碑”时，写下了这样一首诗：“杜丽如何朱丽叶，情深真已到梅根。何当丽句锁池馆，不让莎翁在故村。”认为汤显祖与莎士比亚旗鼓相当，《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与《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朱丽叶不相上下。

 《送别刘大甫》一诗是汤显祖晚年居家时的作品。刘大甫是汤显祖的学生，很有才华，也很有气节。汤显祖作为他的老师，对这位学生的评价是：“穷弥甚，气弥高。”刘大甫将要到胶西汤显祖的朋友赵玄冲处游学。师生相别，情意难舍，汤显祖写下了这首诗相送。

 首句“欲别悲歌鸡又鸣”，写送别的事件、心情和时间。送别刘大甫时想跟刘大甫说点什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鸡又叫了起来。“欲别”是将要分别。“悲歌”表现了送别时伤感的心情。“鸡又鸣”交代了送别的时间：鸡又叫起来。天亮前鸡叫三遍，“鸡又鸣”是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用鸡叫的声音来打断惜别之语，又增加一份悲意。

 次句“白头无计与刘生”，写自己没有什么好的计谋送给刘大甫。“白头”指年老的自己。“无计与刘生”，因为当时社会黑暗，若想出头，就得与世苟合，投机钻营，而这是汤显祖所鄙视的；如果叮嘱刘大甫保持高洁的情操，坚持做一个正直的人，又担心刘大甫像自己一样受到排挤而落魄，所以“无计与刘生”。“无计与刘生”表现了汤显祖内心的悲苦和无奈，照应了首句中的“悲歌”。

 第三、四句“恩仇未尽心难死，独向田横岛上行”，用了一个典故。“田横”是秦末汉初人，出身齐国贵族。秦朝末年，田横跟随兄长田儋起兵，重建齐国，后自立为齐王。汉朝建国后，他率领五百余人逃亡到海岛上。汉高祖让他前往洛阳，田横因不愿称臣于汉，在途中自杀。部下听到田横的死讯后，被田横的大义所感动，也全部自杀。后来，田横曾经率部栖居的岛被人们命名为田横岛，位于山东青岛东北的黄海横门湾口。刘大甫将要前往的胶西离田横岛不远。汤显祖用这两句勉励刘大甫不忘初心，学习前贤的高风亮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做一个有气节的人。

 “恩仇未尽心难死，独向田横岛上行”是汤显祖人格的写照，用来勉励自己的门生，诗句铿锵，情绪激昂，饱含着殷切的期望，透着一股凛然正气，是融厚重的内涵和伟大的精神于一体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