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得古原草送别

白居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白居易是唐代诗人。人们只要一说到唐代诗人，几乎都会脱口而出，说“李白杜甫白居易”，可见白居易是与李白、杜甫齐名的诗人。李白号称“诗仙”，杜甫被后世尊为“诗圣”，白居易有“诗魔”和“诗王”之称，要说这三个人在诗歌创作方面的成就，还真不好分出个一二三来。白居易堪称刻苦学习的榜样，他读书十分刻苦，读得口都生出了疮，写字写得手都磨出了茧，年纪轻轻的，头发都白了。白居易的经历早就向世人证明了一个道理：一切成绩都来自刻苦学习，一切辉煌的背后都是艰辛的付出。白居易去世后，唐宣宗李忱写诗悼念他说：“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诗中“长恨曲”指白居易的《长恨歌》，写的是唐明皇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琵琶篇”指白居易的叙事长诗《琵琶行》。一个诗人死后，皇帝写诗悼念，这个荣耀可是李白、杜甫都没有的。

《赋得古原草送别》是白居易十六岁时写的一首诗。“赋得”是借古人的诗句或成语命题作诗，诗题是“古原草送别”。这是古时文人聚会分题或科举考试时命题作诗的一种方式，称为“赋得体”。由此可以推测到这首诗可能是白居易与人聚会时或参加考试时写的。相传白居易到京城长安，前去拜访当时掌管编纂国史以及为朝廷起草文告诏令的著作郎顾况，当时顾况名望高、名气大，拜访和求教的人很多。当仆人把白居易的名刺和诗稿呈送给顾况时，顾况瞥见“白居易”三个字，调侃道：“长安百物贵，居大不易。”随后翻读白居易的诗稿，读到《赋得古原草送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顾况禁不住感叹道：“有句如此，居天下有甚难！老夫前言戏之耳。”颔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什么让顾况发出这样的感慨呢？我们一起来看这首诗。

首联“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离离”是浓密茂盛的意思，诗人用“离离”写出了小草数量之多，而且表现了小草旺盛的生命力。“原上草”扣住题目中的“古原草”，有破题的作用。小草是春荣秋枯，先荣后枯，但诗人却说“一岁一枯荣”，这当然是为了押韵，除了押韵外，这样写还有什么好处？这样写，用小草的勃勃生机收尾，无衰败之气，而且自然地引出颔联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颔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两个句子为什么撼动了前辈顾况的心？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首先，这两句选取“野火烧”的极端情况来表现小草顽强的意志和旺盛的生命力。其次，破坏力极大的野火烧掉的只是小草的茎叶，草根还在。任何事物，只要根本还在，就有发展的机会，这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种现象包含的哲理。第三，被火焚烧的茎叶化作小草的肥料，来年春天小草会长得更好。这是浴火重生更加精彩的生命现象。有如此深刻的内涵，能不令人震撼吗？

颈联“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远芳”“晴翠”都是写草，“侵古道”“接荒城”都是写草长势茂盛，蔓延到路上和城下。这两句写的事件是送别时放眼远望，写的景物是芳香青翠的小草。颈联“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承接颔联，自然地表现了草“春风吹又生”的结果，为尾联写送别作好了铺垫。

尾联“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写送别，“王孙”“公子”等词本来指贵族的后代，后来成为一种敬称，这里指被送别的友人。“萋萋”是草长得茂盛的样子，“萋萋满别情”意思是长得茂盛的草上都是送别友人时的惜别之情，将“古原草”和“送别”融合为一个整体，紧紧扣住题目中的送别。

整首诗写小草、写送别，语言自然流畅，情景水乳交融，是一首野草之歌，一首生命之歌，也是一首送别之歌。

后世有人说这首诗别有寓意，认为白居易用草比喻小人，消除不尽，得时即生。白居易是否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不得而知，但我还是主张把这首诗当作一首写景抒情诗来欣赏。

（曾老师讲古诗已录制成视频，可关注微信公众号“曾纪焕”或登录“今日头条”搜索“曾纪焕老师”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