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将晓出门迎凉有感

陆游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陆游是南宋爱国诗人。《秋夜将晓出门迎凉有感》写于宋光宗绍熙三年（1192年）的秋天，共两首，这是其中的第二首。当时陆游已经六十八岁，罢归山阴（今浙江绍兴）故里已经四年，中原地区已沦陷于金人之手六十多年了。秋夜将晓，也许是屋里闷热难眠，也许是心里烦躁难以安睡，于是起身走出门来，迎面的凉风吹来。一般情况下，迎面凉风吹来时，人们都会有舒适的感觉，但此时的陆游没有这种个人生理上的舒适感，而是想到中原地区沦陷的大好河山，惦记着中原沦陷地区的人民。

“三万里河东入海”，写北方的黄河。“三万里”是虚数，并不是实指，只是用来形容黄河很长。“东入海”意思是向东流入大海。这是壮美的景象。

“五千仞岳上摩天”，写北方的山。“五千仞”也是虚数，并不是实指，只是用来形容山很高。有人认为“岳”指华山，因为华山在黄河附近；也有人认为是泰山，因为泰山居五岳之首；还有人认为指北方地区的泰山、恒山、华山、嵩山，因为这四座山是五岳中的四座山。其实，把“岳”理解为北方的大山也是可以的。结合第一句中的“河”字来理解的话，既然“河”是指黄河，那么“岳”指华山更合乎诗意。“上摩天”意思是向上接近天空。

第一、二句“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写高大壮美的山河，破空而来的诗句，有磅礴的气势。其中写“河”用一个“入”字，写“山”用一个“上”字，赋予“河”“山”以动感，让人感受到黄河的气势和华山的险峻。黄河是横贯东西的，华山是垂直向上的。奔腾不息的黄河和高大雄伟的华山，既是大好河山的代表，也象征着人民坚强不屈的精神。前两句选取北方地区的大河、大山来写壮美的山河，既表达了诗人对国土的热爱之情，又为后面写沦陷区人民的的境况作了铺垫。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遗民”指北方沦陷区的人民，他们本来是大宋的百姓，却遭受金人的统治。“泪尽”就是流干了眼泪，可见沦陷区人民对宋朝王师的盼望时间之久、盼望心情之切。“胡尘”指金人的统治，古时称北方少数民族为胡。“南望王师”使北方沦陷区人民殷切盼望大宋王师的形象跃然纸上，“又一年”中的“又”是一个扎心的字眼，包含着沦陷区人民的失望和诗人对朝廷不思进取苟且偷安的愤慨。

陆游在秋夜将晓的时候出门迎凉，此时他本来应该感到惬意，但他却没有惬意的感觉，因为他的心根本不在自己的舒适与否上。陆游身在南方，一心想着收复北方的失地，本来应该是“中原北望气如山”的，但他却没有写自己北望，而是想象沦陷区的人民南望。不写自己的愿望，而写沦陷区人民的渴望；不写朝廷的责任，而写沦陷区人民的痛苦。用想象的虚景抒发真实的感情，更能让人感受到老诗人胸中那颗火热的心。单凭这一首诗，就可评陆游为爱国诗人。

（曾老师讲古诗已录制成视频，可关注微信公众号“曾纪焕”或在“今日头条”搜索“曾纪焕老师”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