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纳兰性德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性德，叶赫那拉氏，字容若，正黄旗人，父亲大学士明珠是朝廷重臣。纳兰性德，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17岁入国子监，18岁中举人，次年成为贡士，因病错过殿试，22岁补殿试，赐进士出身。康熙皇帝爱惜其才华，留在身边，授三等侍卫，不久晋升为一等侍卫，多次随康熙出巡，可以说是受尽恩宠。可惜于康熙二十四年病逝，年仅30岁。据说，《红楼梦》写的就是纳兰性德的家事。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康熙皇帝平定云南后出关东巡，二月二十三日出山海关。塞上风雪凄迷，苦寒的天气触动了纳兰性德的情思，写下了这首《长相思》。

上阕写行军与途中驻扎。“山一程，水一程”是互文，即“山水一程又一程”，意思是翻山渡河，走了一程又一程。这是写路途的遥远和艰辛。“身向榆关那畔行”，“身”在这里代指人，“榆关”就是山海关，“那畔”即那边。这是写行程的方向。“夜深千帐灯”，写途中驻扎宿营。“夜深”看见“千帐灯”，可见纳兰性德此时还未休息，“千帐灯”既写出了皇帝出行的气派，又写出了将士们的辛苦。

下阕写想家。“风一更，雪一更”也是互文，意思是风雪中过了一更又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聒”是声音嘈杂、使人厌烦的意思。“乡心”是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心。“梦不成”意思是睡不着。“聒碎”是说风雪的声音把人的心都吵碎了。其实吵碎人心的不是风雪的声音，而是人心本来就是碎的，风雪的声音只是起了个推动的作用罢了。“故园无此声”，意思是说家乡没有这种让人心碎的风雪声。清朝的都城在北京，北京离山海关并不远，冬天也常有风雪，也会有风雪的声音。纳兰性德为什么说“故园无此声”呢？因为纳兰性德的家在北京，在家里，有亲人相伴，即使有风雪声音，也不会令人心碎。这才是“故园无此声”的根本原因。当然纳兰性德抒发的不只是个人的思乡之情，而是随从将士的思乡之情，因此是具有普遍意义的。

纳兰性德的《长相思》这首词总体来说是比较简单的，上阕写行程，下阕写想家。全词用白描的手法，语言朴素自然，抒情真切深沉，毫无雕琢的痕迹。有人评价说纳兰性德的词以“真”取胜，写景逼真传神，词风“清丽婉约”。近代学者王国维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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