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星云》•八佾篇第三·第十章
(2016-08-24 17:4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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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佾篇第三礼主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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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十章,论礼主序。学礼当观其‘伦理秩序’。
直释:禘祭之礼,从完成灌礼而往后的,我就不想观看了啊。
探求礼的历史渊源,温故而知新,是为了学习当今之礼。必落实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中,是礼的根本价值。古为今用,故以学今礼为重。
学礼须观礼,礼主序,礼中的伦理秩序就是它的真意,表现出来的是仪文。《曲礼》曰:[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观礼就是观看礼中规定的伦理秩序即五伦之序: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而有父子、嫡庶、亲疏、尊卑、上下、男女、长幼、远近之秩序;而以恰当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礼的真意与仪文。《中庸》云:[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仁义的自然等差,体现为礼的伦理秩序,而以恰当形式表现出来,这就是礼的真意与仪文。《大学》云:“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懂得了礼的伦理秩序,也就接近了爱有自然等差的仁道。
东汉班固《白虎通·宗庙》云:“禘之为言禘也。序昭穆,禘父子也。”昭穆:古代宗法制度,宗庙中神主的排列次序,始祖居中,以下父子(祖、父)递为昭穆,左为昭,右为穆;祭祀时,子孙也是按宗法制度的昭穆规定有序地排列和行礼。《礼记·祭统》云:“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是故有事于太庙,则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禘礼重在审谛昭穆次序,禘礼可说是礼的伦理秩序的典型代表。故本章继上章以观禘礼。
然鲁之禘礼为逆祀,失序非礼。为礼非礼,非礼勿视,故‘吾不欲观之矣’。本章以反例,正所以明:礼主序,学礼必观其伦理秩序而得礼之真意与仪文。此乃本章之旨也。
《礼记·祭统》云:“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而祭之重者,莫如禘礼。《礼记·大传》云:“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钱穆云:“诸侯惟不当郊天,然亦有禘祭。”《中庸》云:[子曰:“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礼记·祭统》云:“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在宗法社会中,整个宗族的祭祖,都要审谛昭穆次序,也就是理顺本宗族的伦理秩序,作为延续宗族传统和维护宗族秩序的方式。只不过,王者、诸侯等叫禘,而其他阶层直接以祭称呼而已。在当今宗族的祭祖(族谱)、丧礼等仍然可见这种传统。
雪公云:[禘,是天子祭祀宗庙的大祭。鲁国因其始祖周公旦有功勋于天下,周成王特赐以天子礼乐祭周公,所以鲁国周公庙得有禘礼。详见先儒所引礼记大传、丧服小记,以及祭统诸篇文。…孔安国说:「既灌之后,列尊卑,序昭穆。而鲁逆祀,跻僖公,乱昭穆。故不欲观之矣。」僖公与闵公皆是庄公之子。僖为庶子而年长,闵嫡而幼。庄公薨,闵立为君,僖为臣。闵薨,僖立为君。至僖公薨,列神主时,鲁之宗人夏父弗忌,佞僖公之子文公,将僖公神主升在闵公神主之上,是为逆祀。]礼主序,礼齐序明,国乃可治。周代以禘礼表明宗法秩序和政权延续的合理性、秩序性,是政治安定的需要。不合理、无秩序是祸乱生发的源头。逆祀(又如僭礼)乃乱序也,故不足观。
孔子曰:“呜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周礼既伤,为国以礼已非礼,周代当乱。鲁国亦然,乱自上作。继周者秦,其严刑峻法,未得礼法之要,乱自上、下作,故传二世已崩。继秦者汉,《史记》载:[叔孙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礼所因损益可知者,谓不相复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汉代再兴礼且用而和,故有大汉之称也。为国以礼,所传承而不可变者,礼之体即修仁德行仁政也;所因时损益、与时俱进者,礼之制度、法则、仪式等。当今之世,治国之上善之道,无外乎民主法制。人民当家作主,是现代社会最大的仁德、仁政。民主制度,是当前时代的最好的制度安排;宪法为本,健全法制、依法治国,是当前时代最好的制度保障。民主制度、依法治国,就是现代的为国以礼啊。
五伦:《孟子》:“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十义:《三字经》的十义是:“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礼记·礼运》里的十义则是:“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互参。
【雪公讲要】:[孔子说:「禘祭之礼,自举行灌礼已后,吾不欲观之矣。」
禘,是天子祭祀宗庙的大祭。鲁国因其始祖周公旦有功勋于天下,周成王特赐以天子礼乐祭周公,所以鲁国周公庙得有禘礼。详见先儒所引礼记大传、丧服小记,以及祭统诸篇文。
灌,亦作祼。孔安国注:「灌者,酌郁鬯(chàng),灌于太祖,以降神也。」皇疏:「灌者,献也。酌郁鬯酒,献尸,灌地,以求神也。」尸,是以人代替受祭之祖。禘祭之初,酌以郁金草汁所和的鬯酒,献尸,尸受酒后,将酒灌地,以求神于太祖庙。详见皇疏所引礼记郊特牲,以及尚书大传郑氏注。
鲁国禘礼,自灌已后,孔子为何不欲观之,先儒解释不同,兹列以下三说,略备参考。
一、孔安国说:「既灌之后,列尊卑,序昭穆。而鲁逆祀,跻僖公,乱昭穆。故不欲观之矣。」僖公与闵公皆是庄公之子。僖为庶子而年长,闵嫡而幼。庄公薨,闵立为君僖为臣。闵薨,僖立为君。至僖公薨,列神主时,鲁之宗人夏父弗忌,佞僖公之子文公,将僖公神主升在闵公神主之上,是为逆祀。详见皇邢二疏。
二、朱子集注引赵伯循之说,鲁之君臣,当灌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灌以后,则浸以懈怠,而无足观矣。
三、刘氏正义引礼经,及参诸儒之论,以为鲁国特受周天子之赐,可在周公庙举行禘礼,但后来僭用禘礼于群公之庙,所以孔子不欲观。又因为禘礼自荐血腥开始,而灌又在血腥之前,是知灌时尚非禘礼,所以孔子自既灌而往不欲观。或如庄氏述祖论语别记所说,鲁禘,其灌所用的酒尊,只用黄彝,是从诸侯礼。自既灌至迎牲以后,朝践再献之时,则如周天子兼用四代之礼。其余可以类推。是为僭禘。故孔子曰,吾不欲观之矣。(从孔子所言‘禘,自既灌以往’,则灌礼应是禘礼的一部分,此言‘灌非禘礼’,存疑。观禘礼,前面看了,后面不看是因为逆祀;另一说,前面看了,后面不看是因为僭禘。两说皆谓:失序非礼,非礼勿视。吾以孔安国之注为是。)
以上三说,孔注为逆祀,刘氏说为僭禘,先儒或兼采,或任取其一。赵氏懈怠说,诸注指无依据,故多不取。]
钱穆《论语新解》:[禘:周制,旧天子之丧,新天子奉其神主入庙,必先大祭于太庙,上自始祖,下及历代之祖皆合祭,谓之禘。又称吉禘。禘者,谛也。遇合祭,列祖先后次序,当审谛而不乱。又每五年一禘祭,为常祭中之大者,亦在太庙,为合祭,与羣庙各别之祭不同,亦与郊天之祭不同。诸侯惟不当郊天,然亦有禘祭。(或许是在王权衰落之时。)鲁文公时,跻升其父僖公于闵公之前。僖公虽为闵公之庶兄,然承闵公之君位;今升于闵公前,是为逆祀,《春秋》讥之。定公八年,曾加改正。然其事出于阳虎,此后殆仍是僖跻闵前。此章之禘,当不指吉禘。因孔子仕鲁,在定公十四年,(光案:“孔子仕鲁,在定公十四年”者,今查书末所附〈孔子年表〉,“鲁定公九年孔子年五十一岁。鲁阳货奔齐。孔子始出仕,为鲁中都宰。”若然,“定公十四年”当改为“定公九年”。东大版、联经版俱误。”)此时未有国丧。定公之卒,孔子已去鲁,故知不指吉禘言。然则此章之禘,乃指五年之禘祭。
既灌而往:灌,借作祼(古代酌酒灌地以祭)字,又作盥,乃酌鬯初献之名。鬯者,煮香草为郁,和黍酿酒,其气芬芳,以之献于尸前。孔子不赞成鲁之逆祀,故于禘祭不欲观。但亦不欲直言。灌在迎牲之前,灌毕而后迎牲,尚是行礼之初。自灌以往即不欲观,无异言我不欲观有此禘礼。
本篇二十六章,多论当时之礼乐。然时移世易,后世多不能明其意义之所在。如本章,后儒纷纷考订,莫衷一是。今酌采一说,其它则略。非谓古礼必当考,特由此可以窥见孔子当时论礼之大意,此亦有古今通义存焉,固不当以自己时代之主观,而对历史往事尽作一笔抹杀之轻视。]
正义曰:[此章言鲁禘祭非礼之事。禘者,五年大祭之名。灌者,将祭,酌郁鬯于太祖,以降神也。既灌之后,列尊卑,序昭穆。而鲁逆祀,跻僖公,乱昭穆,故孔子曰:“禘祭自既灌己往,吾则不欲观之也。”]
皇侃《论语义疏》:[此章明鲁祭失礼也。
禘者大祭名也。周礼四时祭。名春曰祠。夏曰礿。秋曰尝。冬曰蒸。又四时之外。五年之中。别作二大祭。一名禘。一名衿。而先儒论之不同。今不具说。且依注梗概而谈也。谓为禘者谛也。谓审谛昭穆也。灌者献也。酌郁鬯酒献尸。灌地以求神也。礼禘必以毁庙之主陈在太祖庙。未毁庙之主亦升於太祖庙。序谛昭穆而后共合食堂上。未陈列主之前。王与祝入太祖庙室中。以酒献尸。尸以祭灌於地以求神。求神竟而出堂。列定昭穆。备成祭礼。时鲁家逆祀。尸主飜次。当於灌时。未列昭穆。犹有可观。既灌以后。逆列已定。故孔子云不欲观也。往犹后也。不言衿唯云禘者。随尔时所见也。
列诸主在太祖庙堂。太祖之主在西壁东向。太祖之子为昭。在太祖之东而南向。太祖之孙为穆。对太祖之子而北向。以次东陈在北者曰昭。在南者曰穆。所谓父昭子穆也。昭者明也。尊父故曰明也。穆敬也。子宜敬於父也。孔及先儒义云。禘衿礼同。皆取毁庙之主及未毁庙之主。并升列昭穆。在太祖庙堂也。
郁鬯煮郁金之草取汁。酿黒秬一柸二米者为酒。酒成则气芬芳调畅。故呼为鬯。亦曰秬鬯也。若又捣郁金取汁。和莎泲於此。畅则呼为郁鬯。但先儒旧论灌法不同。一云。於太祖室里龛前东向。束白茅置地上。而持鬯酒灌白茅上。使酒味渗入渊泉以求神也。而郑康成不正的道灌地。或云灌尸。或云灌神。故郊特牲云。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於渊泉。灌以珪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郑注云。灌谓以圭瓒酌。畅始献神也。又祭统云。君执圭瓒灌尸。太宗执璋瓒亚灌。郑注云。天子诸侯之祭礼先有灌尸之事。及后迎牲。案郑二注或神或尸。故解者或云灌神是灌地之礼。灌尸是灌人之礼。而郑注尚书大传则云。灌是献尸。尸乃得献。乃祭酒以灌地也。谓灌竟尸出堂时也。
跻升也。僖公闵公倶是庄公之子。僖庶子而年长。闵嫡而幼。庄公薨而立闵公为君。则僖为臣事闵。闵薨而僖立为君。僖后虽为君。而昔是经闵臣。至僖薨。列主应在闵下。而鲁之宗人夏父弗忌佞僖公之子文公云。吾闻新鬼大故鬼小。故升僖於闵上。而逆祀乱昭穆。故孔子不欲观之也。]
朱熹《论语集注》:[禘,大计反。赵伯循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赐鲁重祭。故得禘于周公之庙,以文王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礼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郁鬯之酒灌地,以降神也。鲁之君臣,当此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此以后,则浸以懈怠而无足观矣。盖鲁祭非礼,孔子本不欲观,至此而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发此叹也。谢氏曰:“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考之杞宋已如彼,考之当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叹也。”]
张居正讲评:[禘,是祭祀之名。古者天子既祭其始祖,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祭于太庙,而以始祖配之,这礼五年一举,叫做禘。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赐鲁重祭,使鲁国以周公为始祖,以文王为所自出之帝,而以周公配之,故鲁国得禘祭其先。然以诸侯而僭行天子之祭,实为非礼也。灌,是奠酒于地以降神。往字,解做后字。孔子说:“我鲁国君臣举行禘祭,我也曾在太庙中,观其行礼何如,但是他未曾降神之先,诚敬尚在,犹有可观。及到那灌地降神之后,君臣之间都懈怠了,虽有陈设的俎豆,升降的威仪,全是虚文,无一些恭敬诚恪的意思。到这时节,我之心不欲观之矣。”夫鲁国本是诸侯,僭用王者之大祭,已是失礼,及举祭之时,又不诚敬,是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孔子叹之如此。]
‘晨客的日志’:[孔子重礼,认为只有尊礼,社会才能维持其等级次序,不至于出现动乱。春秋以来,统治阶层内部父子、兄弟残杀的事件屡屡发生。孔子以为,只有恢复礼仪制度,倡导仁德,才有可能制止这类事件的发生。]
藕益大师《论语点睛》【禅解】:[方外史曰:禅自白椎而往者,吾不欲闻之矣。教自击鼓而往者,吾不欲听之矣。律自发心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呜呼!古今同一痛心事,世出世法,同一流弊,奈之何哉!]
‘学而’:[礼的精神已经丧失,礼的形式也有失法度,那么,这样的礼还有什么价值呢?当今这种例子,不是也有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