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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杜牧《李賀歌詩集序》

(2025-08-15 10:2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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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

文化

 

           難辭請托,謹爲其序

                 ——讀杜牧《李賀歌詩集序》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在文學長河中,序文恰似一把精巧的鑰匙,為讀者開啟作品的深邃之門。杜牧的《李賀歌詩集序》便是這樣一篇別具一格的序文,既承載著對李賀詩歌的深刻解讀,又蘊含著一段真摯動人的文人情誼。

      文章開篇以極具戲劇性的場景切入:“太和五年十月中,半夜時,舍外有疾呼傳緘書者。某曰:‘必有異,亟取火來!’”這突如其來的深夜急信,瞬間抓住讀者目光,營造出神秘而緊張的氛圍。拆信方知,乃是集賢學士沈子明所寄。沈子明在信中深情追憶與李賀的厚誼:“吾亡友李賀,元和中,義愛甚厚,日夕相與起居飲食。”二人朝夕相伴,情誼篤深。李賀臨終前,曾將平生歌詩托付於他:“賀且死,嘗授我平生所著歌詩,雜為四編,凡若干首。”然而數載漂泊中,沈子明一度以為詩稿已遺失。直至那個夜晚,酒醒難眠時整理書篋,竟意外發現這份珍貴遺存:“今夕醉解,不復得寐,即閱理篋帙,忽得賀詩前所授我者。思理往事,凡與賀話言、嬉遊,一處所,一物候,一日夕,一觴,一飯,顯顯焉無有忘棄者,不覺出涕。”往昔相處的點滴如潮水般湧來,每一幀場景都歷歷在目,令沈子明潸然淚下。因李賀無家室子弟可承遺澤,沈子明常憾於衹能“想其人,詠其言”,遂懇請杜牧作序:“子厚於我,與我為賀集序,盡道其所來由,亦少解我意。”希望借此紓解對亡友的追思。

      面對沈子明的囑託,杜牧起初再三推辭。次日他登門致謝並婉拒,稱“世為賀才絕,出前”,自認難擔此任。數日後,他又深思沈子明“於詩為深妙奇博,且復盡知賀之得失短長”,擔憂所作序言難符其意,故再次辭謝。直至沈子明坦言“子固若是,是當慢我”,杜牧才“不敢辭,勉為賀敘,然其甚慚”。這份推辭與最終應承,盡顯他對作序一事的審慎:深知為李賀這般天才詩人立言,稍有不慎便可能曲解其詩魂。

      序文中,杜牧對李賀詩歌的品評堪稱經典。他以一連串精妙比喻勾勒其獨特魅力:“雲煙綿聯,不足為其態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陊殿,梗莽丘壟,不足為其恨怨悲愁也;鯨呿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在他筆下,李賀詩風兼具雲煙變幻之態、流水綿長之情、春日和煦之韻、秋日明潔之格;既有風檣陣馬的剛勇氣勢,又有瓦棺篆鼎的古朴底蘊;既含時花美女的絢麗色彩,又藏荒臺古墓的悲愁意蘊,更具鯨鰲翻湧、牛鬼蛇神般的荒誕奇詭。杜牧直言其為“《騷》之苗裔,理雖不及,辭或過之”,雖思想深度稍遜《離騷》,辭藻卻尤有過之。李賀善於“探尋前事,深歎恨今古未曾經道者”,如《金銅僊人辭漢歌》《補梁庾肩吾宮體謠》等作,“離絕遠去筆墨畦徑”的獨特表達,常令人歎服其奇詭。世人皆歎:“使賀且未死,少加以理,奴僕命《騷》可也。”若天假其年,在思想內涵上稍加錘煉,超越《離騷》亦未可知。

      這篇序文,既是對李賀詩才的極致推崇,亦是對這位二十七歲便英年早逝的詩人的深沉緬懷。字裏行間可見杜牧燈下譔稿時的矛盾心緒:既幸於能為亡者存照,又愧於恐難盡展其詩魂。同時,文中流淌的唐代文人風骨更令人動容:沈子明為友存詩的執著,杜牧受托著文的鄭重,共同織就了文學傳承中的溫情紐帶。正如金聖歎評點古文時所洞察的深層肌理,杜牧此序的動人之處,正在於對天才的惺惺相惜、對友情的鄭重守護,以及對文脈傳承的自覺擔當。這篇序文與李賀詩章相映成輝,共同在文學星空中閃耀著永恒的光芒。

      (關於本文的請托者,後世一般認為是沈子明,其句讀乃沈公號子明。然此人新舊《唐書》及《通鑒》均無傳記,因不得其詳。今查《白氏長慶集》,有《醉題沈子明壁》一詩,白居易雖年長杜牧三十多歲,但他長壽,僅早杜牧六年亡故。由此可見,杜牧與白居易兩人均與沈子明熟稔,只是史家未録沈子明行狀而已。)

 

 

           附原文《李賀歌詩集序》

      太和五年十月中,半夜時,舍外有疾呼傳緘書者。某曰:“必有異,亟取火來!”及發之,果集賢學士沈公子明書一通,曰:“吾亡友李賀,元和中,義愛甚厚,日夕相與起居飲食。賀且死,嘗授我平生所著歌詩,雜為四編,凡若干首。數年來,東西南北,良為已失去。今夕醉解,不復得寐,即閱理篋帙,忽得賀詩前所授我者。思理往事,凡與賀話言、嬉遊,一處所,一物候,一日夕,一觴,一飯,顯顯焉無有忘棄者,不覺出涕。賀復無家室子弟,得以給養恤問,常恨想其人,詠其言,止矣。子厚於我,與我為賀集序,盡道其所來由,亦少解我意。”

      某其夕不果以書道不可,明日,就公謝,且曰:“世為賀才絕,出前。”讓。居數日,某深惟公曰:“公於詩為深妙奇博,且復盡知賀之得失短長。”今實敘賀不讓,必不能當君意,如何?復就謝,極道所不敢敘賀,公曰:“子固若是,是當慢我。”某因不敢辭,勉為賀敘,然其甚慚。

      賀唐皇諸孫,字長吉。元和中,韓吏部亦頗道其歌詩。雲煙綿聯,不足為其態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陊殿,梗莽丘壟,不足為其恨怨悲愁也;鯨呿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蓋《騷》之苗裔,理雖不及,辭或過之。《騷》有感怨刺懟,言及君臣理亂,時有以激發人意。乃賀所為,得無有是?賀能探尋前事,所以深歎恨今古未嘗經道者,如《金銅僊人辭漢歌》、《補梁庾肩吾宮體謠》,求取情狀,離絕遠去筆墨畦徑,間亦殊不能知之。賀生二十七年死矣,世皆曰:“使賀且未死,少加以理,奴僕命《騷》可也。”

      賀死後凡十五年,京兆杜某為其序。

 

 讀杜牧《李賀歌詩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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