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論至人、神人與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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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逍遙遊》中,莊子提出了“至人、神人與聖人”這一修養境界,那是達到了圓滿人格的完人,亦是超脫一切世俗羈縛的超人。對於能力可以勝任謀職、品行可以團結一鄉,德行符合一國君王要求,能取信全國人者,殆或如惠施等人而已,因而他們遭到了宋榮子的譏笑。
如果一個人能夠具有極高的定力,儘管滿世界讚譽他可他不會因此自勉,而滿世界在誹謗他他也不會因此沮喪;他能明辨主觀與客觀的分際,也能夠辨明榮辱的界線,能如此者殆如宋榮子而已。儘管宋榮子對於世間萬事沒有那種迫切追求的心態,似乎一切均很淡定,但他畢竟沒有人生建樹。其實這人也大致如後漢的郭泰一樣,“荷甑墮地,不顧而去”,但他畢竟在人生上並無建樹。
至夫列禦寇其人,他能駕馭長風而行,那飄飄然的樣子委實奇妙極了,約半月可以往返一通。列子對於獲取身外的福報,也可謂看得很淡,此人應該算是很超脫的了。可是列子雖然避免了用腳走路,但他畢竟還是有待於外在的“風”,因而也算不得是真正的超人。
若果能駕馭天下萬物的本性,能區分天氣陰、陽、風、雨、晦、明的變化,以至遨遊於暢通無礙的空間,他將無所期待於外物。至此,莊子總結曰:真正的至人是沒有自我這個理念的,而神人也不會有功利之想,聖人則沒有名譽的觀念。值得注意的是莊子這裏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雖然是從三方面來闡述的,但實質上均臻於一個主題,那就是擺脫了一切外在的功名利祿乃至作為主體的自我之羈縛,從而達到赤條條來去無絲掛的境地。毫無疑問,這種境界與修禪參究而得解脫者頗為相近,那就是要徹底去除我執、法執,從而進入剔透玲瓏的超悟境界。領悟了這些,我們無論是討論《南華》,抑或是參究禪道,均可相互發揮且相得益彰矣。
附原文: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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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功效,此處引申為勝任。
行:品行。比:團結。
而:通“能”,能力。
其:指上述四種人。自視:看待自己。此:指斥鷃。
宋榮子:戰國中期的思想家。猶然:譏笑的樣子。
舉:全。譽:讚美。勸:勉勵,奮發。非:非難,指責。沮:沮喪。
內:主觀。外:客觀。分:分際。辯:通“辨”,辨明。境:界限。斯:這樣,如此。已:而已。指宋榮子的智德僅此而已。
數(shuò)數然:急切追求的樣子。
雖然:即便如此。雖,即使。樹:樹立,建樹。
列子:鄭國人,名禦寇,戰國時代思想家。傳說能御風而行。著有《列子》八篇。文段借列子乘風飛行,表明有待的道理。御:駕馭。泠(líng)然:輕妙的樣子。善:美妙。
旬有(yòu)五日:十五天。旬,十天。有,通“又”。
致福:得福。
有所待:有所憑藉。待,依靠。莊子的“有待”與“無待”是哲學範疇,指的是事物有否條件性。全句是指列子即使可乘風飛行,也仍然不得不憑藉他物。
若夫:至於。乘:順。天地之正:天地萬物的本性。正,自然本性。
六氣:指陰、陽、風、雨、晦、明。辯:通“變”,變化。與“正”相對。“正”為本根,“辯”為派生。
以遊無窮:行游於絕對自由的境界。無窮,絕對自由的境界。
惡(w)乎待哉:還用什麼憑藉呢?惡,什麼。反問句式加強了“無所待”的意義。
至人:極致的人,莊子心目中境界最高的人。至人、神人、聖人,三者名異實同。無己:指至人破除自我偏執,揚棄小我,摒絕功名束縛的本我,追求絕對自由、通達,物我相忘的境界。
無功:順應大道不示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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